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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怕是難得倖免了。」童元亮嘆息道,「東炮台觀測哨的幾個觀測哨兵,還有那個葉記者都是親眼看到的,四門卜福斯山炮至少往炮台山的山頂上打了兩百發炮彈,整個山頭都被炸得寸草不存,別說是血肉之軀,就是鋼筋鐵骨也得銷融。」
「可惜了啦。」張治中搖了搖頭,接著又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不過很快,張治中便沒心情嘆息了,因為被蔣委員長寄予厚望的鐵拳計劃馬上就要開始了,姍姍來遲的兩個裝甲連終於趕到了,德國顧問團總顧問法肯豪森也已經趕到第9集團軍設在南翔的司令部親自坐鎮指揮。
8月21日晚上9點,參與鐵拳計劃的各戰鬥單位已全部進入攻擊位置,第36師師長宋浠濂將擔綱主攻的216團團長胡家驥叫到師部,當面勉勵了幾句。
22日凌晨零點,216團1營五百多官兵在營長熊新民中校的率領下,率先從兆豐路發起猛攻,顧心衡中校則率3營從公平路側翼佯攻,戰車1連、2連也出動了全部15輛維克斯坦克,配合216團沿兆豐路、公平路直插匯山碼頭。
這是中國軍史上裝甲兵跟步兵的首先協同作戰,效果卻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坦克雖然防護強、火力猛,卻需要步兵協動保護,在巷戰中尤其是需要保護,否則很容易被敵人給抵近爆破,然而國軍官兵卻根本不懂這些,他們只知道坦克裝甲很厚,這麼厚的裝甲還要步兵來保護,這不是扯蛋麼?
於是在實戰之中,216團的官兵只是一個勁地逼迫坦克在前面開路,卻根本不給予必要的保護,結果也就可想而知,日軍僅用幾捆炸藥就爆破了國軍的裝甲車,等到最終攻入匯山碼頭時,兩個坦克連已經只剩下兩輛坦克了。
第46章最後一個十九路軍(下)
在德國總顧問法肯豪森的設想之中,國軍一旦攻入匯山碼頭,也就意味著日軍將不得不放棄匯山碼頭,那麼整個鐵拳計劃也就成功了,但是,嚴謹的德國佬在這裡犯了經驗主義錯誤,他把國軍的德械調整師當成了真正的德軍。
如果換成德軍,一旦被他們攻入匯山碼頭,那上海日軍的確就可以投降了。
但國軍卻絕然不是這樣,國軍雖然最終攻入了匯山碼頭,卻已是強弩之末,僅剩的兩輛坦克很快就被來自於黃浦江上的日軍艦炮所摧毀,剩下的步兵面對碼頭兩側鋼筋水泥結構的大樓毫無辦法,最終在空曠的堆場上被日軍艦炮、機槍一片片地屠殺。
被蔣委員長寄予厚望的鐵拳計劃最終以慘敗收場,擔綱主攻的36師死傷過半,胡家驥團更是幾乎全團打光,該團下轄三個步兵營加警衛連,半個晚上就陣亡了四個營長、十二個連長,團長胡家驥也身中五彈,險些殉國!
從216團官兵身上流下的鮮血,幾乎將整條熙華德路還有整個匯山碼頭染紅,第二天天亮,甚至連黃浦江的江水都是紅的。
法肯豪森的咆哮聲在南翔第9集團軍的司令部里響了整整半夜,顯然,嚴謹的德國老頭無法接受這樣的殘酷現實,他想不明白,一次完美的計劃為什麼會換來這樣的結果?他絕不承認自己的計劃有些脫節,他固執地認為是國軍沒有嚴格地執行他的計劃。
蔣委員長也這樣認為,法肯豪森是德國有名的軍事專家,他制定的作戰計劃既便談不上完美,但也絕不應該換回這樣的慘敗,蔣委員長不能不懷疑,是不是因為統帥部沒有接受張治中關於調整部署的建議,所以張治中在鬧情緒、在使性子?
蔣委員長一個電話打到南翔,結果發現張治中不在司令部。
蔣委員長心裡便有些不高興,不過他是個有城府的人,當時並沒有多說什麼。
蔣委員長所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的確有人在鬧情緒,在使性子,不過這個人並不是張治中,而是九十八師的師長夏楚中,因為張治中又將九十八師給拆了,二九三旅歸宋浠濂指揮,二九四旅則歸八十七師師長王敬久指揮。
夏楚中眼看成了光杆司令,當然不樂意,就扣著兩個旅不放,結果打仗一根筋、做人也一根筋的宋希濂當時就火大了,張治中只好趕緊跑到江灣去滅火,所以蔣委員長接連兩個電話都沒找著他,這也為後面蔣委員長的爆發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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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陸軍上海派譴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這會也很不高興,因為尾原重美沒能順利拿下炮台灣,第3師團跟第11師團的登陸便成了問題。
兩個師團的登陸可不是說著玩的,這不是簡單地搜集幾百艘小火輪把數萬名士兵送上岸就好了,首先是大炮、戰車、卡車等重裝備,其次是彈藥、口糧、被服等後勤物資,然後是舟橋器械等工兵設備,還得建立起通訊系統。
最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
否則等中國方面反應過來,迅速調集幾十個師壓過來,上海派譴軍的兩個師團就有被圍殲在灘頭上的危險,都說十七個常設師團訓練有素,戰鬥力超強,可如果被國軍困在狹窄的海灘上,日軍施展不開來,戰鬥力再強也都是白瞎。
所以松井石根才會讓尾原重美偽裝成海軍陸戰隊奪取炮台灣,尾原大隊一旦在炮台灣提前建好前進基地,上海派譴軍的大舉登陸就會變得很容易,現在,松井石根卻必須執行第二套預案了,那就是從川沙口、張華濱分別搶灘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