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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大隊最後剩下的九十多人被徐十九分成了四十多個小組,每組兩人,然後跟刀耕火種似的,把這四十多個小組撒到了東向的山坡上,**火力薄弱,分散使用兵力就勢必會導致火力的進一步削弱,結果必然擋不住日軍進攻。
但無可爭議的是,這麼做的確可以多阻擋日軍一會。
「多拖延點時間,有意義麼?」高慎行臉上浮起一絲嘲弄之色。
徐十九拿衣袖對著兩把盒子炮的鏡面擦了又擦,說:「不管有沒有意義,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得盡到自己的職責,咱們十九大隊的訓丨誡就是不拋棄,不放棄。」
「不拋棄,不放棄?」高慎行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十九路軍訓丨誡吧?」
「對我來說,十九路軍就是十九大隊,十九大隊就是十九路軍,都一樣。」徐十九現在也不再忌諱在人前提及十九路軍,還有什麼可忘諱的呢?錯過今夜,他徐十九就將成為無數為抗戰而死的**官兵中的一員,且是默默無聞的那個。
「這倒沒錯。」高慎行嘲諷道,「十九路軍跟十九大隊的確一樣,都是炮灰。」
這下子連一向好脾氣的黑瞎子都受不了高慎行的毒舌了,怒道:「高慎行,你別老拿言語刺激咱大隊長,大隊長心裡頭苦,你就不能消停消停?」
「他心裡苦?」高慎行也激動起來,大聲怒吼道,「他要真覺著苦,真要覺著對不起弟兄們,他就該帶著弟兄們撤離陣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著弟兄們傻守在這,眼睜睜看著弟兄們去死,去完成他們作為炮灰的歷史使命。」
兩人的爭吵很快引起別人注意,幾個軍官都聚了過來。
「撤離?」李子涵冷然反駁道,「高慎行,你是要我們放跑小日本,要讓咱們十九大隊當民族罪人,當華夏歷史的罪人麼?你這是要把咱十九大隊釘恥辱柱上,讓弟兄們永世都抬不起頭來麼?」
「民族罪人?歷史的罪人?好大的帽子。」高慎行哂然。
「你不就是這個意思麼?」李子涵針鋒相對,「你敢說剛才沒說撤離倆字?」
「李子涵,你太天真了。」高慎行嘴角帶著嘲諷之色,搖著頭說道,「你真以為萬家嶺就靠咱第58師守著?你真以為咱們十九大隊撤離了高山尖,整個萬家嶺防線就會崩潰,小日本第10沛團就能夠逃走?呵呵呵,李子涵,你還真是天真得可以啊。」
李子涵被高慎行說得滿頭霧水,皺眉道:「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高慎行再懶得理會李子涵,回頭盯著徐十九,大聲道:「李子涵不知道什麼意思,老徐你總不會也聽不懂吧?」
徐十九當然聽得懂,第58師死守萬家嶺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薛岳絕不可能不做任何安排,但凡一名合格的指揮官,都絕對不會把這麼大的賭注全押在一支偏師的身上,所以薛岳必然還另外安排了堵漏部隊。
而且,這支另外安排的堵漏部隊肯定就在萬家嶺附近。
徐十九依然沉默著,高慎行卻當眾揭了謎底:「實話告訴你們吧,薛總司令已向萬家嶺派出援兵,而且援兵就藏在萬家嶺附近,只不過,薛總司令不讓他們現在過來,非得等咱們第58師跟小日本拼個兩敗俱傷才讓援軍殺過來。」
胡杰、魯建幫、李子涵被這話驚得瞠目結舌。
好半晌後李子涵終於反應過來,大聲反駁道:「這只是你的猜測」
高慎行冷然道:「這的確只是我的猜測,但我敢跟你打賭,真相就是這樣」
胡杰、魯建幫卻似乎有些信了,因為他們發現徐十九竟沒有反駁,魯建幫黑著臉,悶悶地問了句:「薛總司令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呵呵,問得好,老魯你這個問題問到點子上了。」高慎行笑兩聲,又變了語氣嘆息道,「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派系傾輒,咱們第58師在正牌中央軍眼裡是雜牌,可在雜牌眼裡卻是中央軍啊,你們信不信,薛岳派來的肯定是粵軍」
高慎行的言外之意,仗第58師打,人第58師死,功勞卻歸粵軍
徐十九終於反駁了,以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相信薛總司令不是這樣的人。」
「薛岳不是這樣的人?」高慎行慘笑兩聲,遂即又反問道,「那他為什麼直到現在都不把援兵派過來,他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第58師全部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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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師師部,副師長何凌霄跟參謀長楊紹任也在激烈爭論。
何凌霄虎著臉,憤怒地責問:「薛岳不是這樣的人?那他為什麼不派援兵?」停頓了片刻,何凌霄又怒氣沖沖地道,「我就不信,薛岳就沒往萬家嶺派出增援的部隊,可是直到現在,你們可曾看到一兵一卒出現?」
楊紹任反駁道:「興許援兵還沒到呢。」
「參謀長,這話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何凌霄冷然道,「咱們第58師堵在萬家嶺已經整整二十四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援兵無論從瑞武路過來還是從南潯線過來,他們就是爬也能爬到萬家嶺了
楊紹任道:「就算援兵已經到了萬家嶺附近,薛總司令不令他們立即跟咱們第58師交接防務也是對的,臨敵換防畢竟是兵家大忌……」
「鳥的兵家大忌,哪來那麼多兵家大忌?」何凌霄火道,「還是那句話,薛岳就是希望咱們第5小日本拼個兩敗俱傷,然後好讓他的粵軍嫡系撿現成的功勞。」
「媽拉個巴子,這叫什麼事?」第一七二旅旅長方日英罵道,「仗咱們第58師打,人咱們第58師死,可到最後功勞卻是人粵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