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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撤編,幾乎就是在摧毀他們的精神信仰,就在摧毀他們的意志
半年多前張友全和第軍五百多老兵之所以遲遲無法融入十九大隊,就是因為他們割捨不下對老部隊的感情,既便到了新的部隊,他們也始終以第軍的殘兵自居,他們寧可背負逃兵的罵名,也不願意背棄老部隊。
直到臨死前最後一刻,張友全都從未曾忘記,他曾是第軍的一員
高慎行、胡杰、黑瞎子等十幾個殘兵加入十九大隊的時間雖然不算長,可對十九大隊的認同感卻絕然不在張友全對第軍的認同感之下,現在,驟然之間要他們接受十九大隊被撤編的事實,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隊長,我想不通。」犢子抱著頭,氣呼呼往地上一蹲。
「就是,咱十九大隊立了這麼多功勞,憑啥撤我們的編?」胡杰也想不通,一邊說一邊轉身就往外走,「我找師座去,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老胡,算了。」魯建幫嘆息道,「師座現在已經是副軍座了,至於新的師長,現在只怕還沒有到任,你去了也是白搭。」
「師座調走了?」胡杰愣了下,卻還是不肯放棄,「那我找副師座,找參座。」
魯建幫再嘆道:「副師座和參座也調別的部隊去了,第58師團以上軍官全換人了。」
「啊?」胡杰這下也傻了,這時候他才意識到,敢情第58師整個都要改頭換面了,而不僅僅只是獨立十九大隊被撤編這麼簡單。
高慎行撇了撇嘴,哂然道:「最近這幾天,軍委會又是補充蘇式裝備又是補充老兵,有消息說甚至第57師都要編入第74軍戰鬥序列,老蔣明顯要把第74軍打造成頭等主力,大肆調換第74軍各級主官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今天之前,第74軍名義上算是中央軍,實際上卻仍未擺脫地方雜牌的老底蘊,營以上軍官大部份都是黃埔出身,卻仍有相當部份是保定軍校或各個講武堂畢業的舊軍官,現在老蔣要把第74軍打造成頭等王牌主力,這部份舊軍官是必須要更換掉的。
第5沛由於在張古山打了勝仗,現在正是光芒萬丈之時,老蔣就想換人也不能夠急於一時,但是第58師卻已經被打殘了,推倒重來可謂正當其時,所以馮聖法的調離,團以上主官的更替也就不可避免了。
徐十九卻不再關心這些,說道:「都說說吧,你們想去哪個部隊?」
如果十九大隊還有上百號殘兵,徐十九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排,現在只剩下十幾個殘兵,安排起來倒也不怎麼難,儘管他身上貼著「十九路軍餘孽」標籤,可十九大隊這十幾個殘兵卻跟十九路軍沒有半毛錢關係,所以在別的部隊主官眼裡,這十幾個百戰老兵可都是香餑餑,從師部回來的半路上,邱維達甚至還專門追上了徐十九,表示這十幾號殘兵他願意全接收,並且答應徐十九絕不會虧待他
十幾個殘兵全都耷拉著腦袋,還是不願吭聲。
徐十九沒辦法,只能夠點名,說道:「黑子,你跟師座去軍部,今後就給師座當警衛,我已經拜託張副官,他會照顧你的。」說完徐十九的目光又轉向曹嬌,「曹嬌,你去軍直屬野戰醫院,這樣你跟黑子就不用分開了。」
曹嬌抬頭,淚眼朦朧望著徐十九,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悲傷,歡喜的自然是能夠跟黑瞎子在一起,悲傷的卻是要跟朝夕相處的兄弟姐妹們分開了,心裡自然不忍。
黑瞎子哦了一聲,沒心沒肺地問:「大隊長你是不是也要調軍部當參謀?」
馮聖法一直想調徐十九去師部當高參,這在十九大隊並不是什麼秘密,也難怪黑瞎子會這麼想,徐十九不置可否地笑笑,又將目光轉向高慎行,說道:「老高,邱維達已經向我點名要人,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去第174旅報到,不過職務暫時只能是營長。」
「別,我受不起。」高慎行連連搖手,哂然道,「我還真不是當營長的料。」
高慎行已對**絕望也不是什麼秘密,現在十九大隊撤編,他多半會離開,所以徐十九也沒有多說,又把目光轉向胡杰,接著說:「老胡,第74軍即將換裝蘇式裝備,炮營肯定也是要重建的,說不定還是個炮團,你去了炮兵部隊更能夠發揮作用。」
胡杰默默地點頭,作為炮兵,他留在十九大隊其實就是個擺設,儘管內心對徐十九還有十幾個弟兄頗多不舍,但無論從他個人前途考慮,或者從全國的抗戰事業考慮,離開十九大隊投身炮兵部隊都是必然。
徐十九目光投向犢子,說道:「犢子,你跟老胡一起走。」
「不,我不走」出乎徐十九的預料,犢子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大聲道,「大隊長,我要留下來,哪怕就剩下我一個人,我也要留在十九大隊。」說著犢子眼就紅了,哽咽道,「打從我當兵第一天起,我就在十九大隊,我只認十九大隊,我哪都不去。」
第62章離去
「犢子,聽話。」徐十九摸了摸犢子的大腦袋,說道,「你是炮兵,跟老胡去炮兵部隊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不走,不走,紅黑就是不走。」犢子連連搖頭,哽咽道,「我就在十九大隊,我就跟著你,大隊長你去哪,我就去哪。」
徐十九嘆一聲,竟不知道該怎麼勸犢子。
高慎行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沉聲道:「你把弟兄們一個個安排好,送走,可老徐你呢?你又打算去哪?」
十幾個老兵的耳朵一下豎起來。
徐十九淡淡一笑,說道:「我麼……」
不等徐十九說完,高慎行便打斷道:「別跟我說會去軍部當什麼高參,這話也就黑子相信,師座去了軍部只是副軍長,王耀武才是軍長,先不說王耀武要不要你,就王耀武要,你只怕也不願意屈就吧?你從來就沒想過要當參謀,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幾次婉拒師座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