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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拿眼睛看馮聖法,馮聖法微笑著點頭。
徐十九便也沒有一絲客氣的意思,朗聲說道:「薛總司令擺下的這個外八字,左路背靠後方、縱深廣闊,右路依託廬山天險,易守難攻,八字中間看似留下了一個缺口,其實是留給小日本的口袋,小日本真要往裡鑽,保管是有來無回,有死無生。」
馮聖法、何凌霄還有楊紹任他們都沒有接腔,這些是他們也都已經看到了的,他們相信徐十九接下來肯定還會有下文。
「不過……」果然,徐十九語鋒一轉接著說道,「薛總司令這個外八字的右路還是稍嫌單薄了一些,歐震第4軍、李玉堂第8軍還有李覺第70軍沿廬山西麓梯次布置,的確能加大防禦縱深,卻缺乏側後保護。」
楊紹任皺了皺眉,反駁道:「右路側後是廬山天險,難不成小日本還能夠翻過廬山來偷襲第4軍、第8軍還有第70軍身後?」
整個廬山呈東北-西南走向,南(昌)潯鐵路便從廬山的西北麓穿過,從地圖上看,第4軍、第8軍還有第70軍沿南潯線梯次展開,身後便是廬山天險,所以的確不用擔心小日本會翻過廬山偷襲他們的身後。
徐十九也不反駁,只用竹竿在沙盤上劃了條弧線,從九江深入鄱陽湖,徑直插向廬山側北的星子縣,接著畫了個大大的叉叉,最後沉聲說道:「小日本的一貫伎倆就是,一旦正面受阻便會迂迴側翼,這次恐怕也不會例外,一旦從南潯線正面的攻勢受阻,小日本必定會故伎重施迂迴我身後,而星子縣,將會是小日本的首選。」
「為什麼是星子縣?而不是德安?」楊紹任拿起竹竿畫了另一條弧線,從九江深入鄱陽湖直插德安,然後說道,「日軍走鄱陽湖水路完全可以直達德安城外,占領德安就可以直接截斷南潯線,小日本為什麼要舍德安取星子?」
徐十九說道:「德安是控扼南潯線的重鎮,更是我第l兵團身後咽喉要害所在,所以必然會有重兵駐防,日軍若直接側擊德安,戰事就可能陷入膠著,屆時非但無法動搖南潯線正面的**,側擊德安的日軍還有可能反過來被**合圍在德安。」
停頓了一下,徐十九又接著說道:「而側擊星子縣就不同了,星子縣就在廬山側背,日軍一旦攻占星子,就能經溫泉鎮直接攻占馬回嶺,馬回嶺一失守,南潯線正面的第41第8還有第40軍各部必定全線動搖。」
「有道理。」馮聖法點頭道,「星子的確是我第l兵團的薄弱點。」
楊紹任並沒有跟徐十九做意氣之爭,當即向馮聖法提議:「師座,不如立即電告薛總司令,儘快加強星子縣的防禦力量。」
徐十九也接著說道:「師座,你最好再向薛總司令提個建議,將第l兵團所屬各軍、各師的炮兵全部集中起來,統一部署在廬山各峰的制高點上,還有重機槍,最好在每個控扼南潯線的山頭上建立重機槍陣地,藉助地形之利,必然可以大量殺傷日軍。」
馮聖法想了想,斷然說道:「我這就去德安,當面向薛總司令提議。」
事實上,不等馮聖法提議,薛岳也已經發現了星子這個防禦薄弱點。
薛岳的第l兵團雖然擁有十個軍二十多個師將近三十萬官兵,但由於蔣委員長採取片面的抵抗策略,過於強調寸步不讓、寸土必爭,這就迫使**只能處處設防,處處分兵,結果第l兵團小三十萬人往九江、德安地區一攤,就不見影了。
而小日本由於是進攻方,選擇餘地就要大得多,在戰鬥沒有打響之前,小日本會在什麼時候、什麼方向發起進攻是非常難於判斷的,但戰爭也有一定的規律可循,憑藉豐富的經驗薛岳仍判斷出,日軍在攻占湖口後下一步必然會向湖對岸的九江發起進攻。
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長江以北到大別山以南區域太過狹窄,最多展開一個師團,小日本的主力兵團沒辦法展開,而且沿這條線路攻擊武漢,**就能利用大別山的崇山峻岭向日軍的後勤補給線發起無休止的襲擾,日軍將疲於奔命。
所以,小日本一定跨過鄱陽湖,繼續沿長江南岸進攻武漢。
九江背面是長江,腹部又是鄱陽湖水面,日軍藉助海軍可以迅速集結、調動兵力,又有強大的艦炮火力支援,所以九江是斷然守不住的,薛岳便向武漢統帥部提議放棄九江,統帥部最終也默認了薛岳的這一請求。
小日本在占領九江後將會面臨兩種不同選擇,一是沿著長江南岸繼續向西北進攻,直插武漢;二是沿著南潯線直取南昌,然後西出新余、宜春,奔襲長沙,來個戰略大迂迴,一舉截斷廣漢鐵路,配合江北日軍將**主力合圍在大湖廣。
作為第l兵團總司令,第一種情形不需要薛岳操心,因為日軍若沿長江繼續向西,就進入張發奎第兵團防區了,薛岳要考慮的是第二種情形,一旦日軍沿南潯線大舉南下,他的第l兵團該怎麼扼住小日本的攻勢。
對沙河、金官橋、黃老門一線的正面陣地,薛岳還是有信心的,他唯一擔心的,還是第l兵團身後,尤其是廬山側背的星子,更是整個防禦體系的薄弱點,薛岳正在猶豫,要不要把74軍或者軍調往星子加強防禦。
「報告。」副官忽然進來報告,「58師馮聖長求見。」
「馮聖法?他來得正好。」薛岳當機下了決心,星子不能不守,調74軍上去又似乎有些奢侈了,調58師去則正合適,當下吩咐副官道,「請他進來。」
其實,薛岳要調58師去守星子還有一重考慮,他要藉機統一軍令。
**內部派系林立,大的有何應欽系、陳誠土木系,小的有胡宗南系、湯恩伯系,已經消亡的有張治中警衛系,蔣委員長為了搞平衡、玩制衡,又經常在各個派系中動手腳,最後造成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軍令很難真正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