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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大隊長他在這兒,在這!」二瓜蹦著,哭著,又嘶吼著。
刀疤、獨只手、獨眼龍還有十幾個老兵蜂擁而上,七手八腳就想把徐十九抬下山,高慎行趕緊伸手制止道:「別動,不要亂動,還不清楚大隊長的傷勢,亂動亂碰只會加重他的傷勢,擔架,快去弄一副擔架上來!」
見高慎行煞有介事的樣子,刀疤便吼:「擔架,快去弄擔架!」
十幾個老兵飛一樣散開去,不到片刻,便抬著一副擔架上到了山頂,高慎行讓徐十九的身體儘量保持平躺,然後把他搬上了擔架。
擔架剛剛下山,朱俠就匆匆迎了上來。
伸手探過徐十九的鼻息,朱俠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卻是高興的,他一邊扶著擔架往前走一邊帶著哭腔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你是屬貓的,你他娘的就是只九命狸貓,貓有九條命,死不了,他娘的死不了。」
徐十九很快就被送到了吳淞鎮上的臨時戰地救護站,得到消息的俞佳兮卻不得不忍受著對情郎的強烈思念,堅持為一個重傷員做完手術才終於抽出機會來到了徐十九的病床前,望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徐十九,俞佳兮的美目霎時就紅了。
「俞小姐,你快給大隊長檢查一下吧。」十九大隊中知道徐十九跟俞佳兮關係的老兵有不少,卻只有獨眼龍知道俞佳兮的背景,他知道俞佳兮是從美國留學歸來的高才生,而且在美國讀的就是醫科,醫術是相當之高明。
俞佳兮伸手抹去快溢出眼眶的淚水,沉下心來給徐十九做檢查。
徐十九身上的傷口只有兩處,一處是額頭上的擦碰傷,已經用紗布簡單包紮過了,另一處傷口在左肋,應該是鬼子刺刀挑的,把整塊皮都削了去,從徐十九的臉色、氣息還有脈博上看,有失血過多的跡象,但沒有嚴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收起聽筒,俞佳兮問道:「你們大隊長昏迷多長時間了?」
所有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望向二瓜,二瓜緊張地連說話都不利索了,躲躲閃閃地道:「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找著大隊長時他他他,他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刀疤接著補充道:「從我們找著大隊長到現在,差不多有四個鐘頭了。」
俞佳兮的芳心便猛然一沉,兩處傷口都不致命,阿九卻始終昏迷不醒,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可別是牽動了舊傷才好,俞佳兮可是記得徐十九的腦袋裡至今還留著一顆彈頭沒有取出來,要是牽動舊傷壓迫到了神經系統,徐十九就很可能永遠昏迷下去!
當下俞佳兮對眾老兵說道:「這裡的條件太簡陋,我也診斷不出你們大隊長昏迷不醒的原因,不過江灣就有野戰醫院,那裡的設施比較齊全,還有從各家醫院抽調的專家醫生,還是趕緊想辦法把你們大隊長送到江灣去吧。」
刀疤一聽就急了,沖幾個老兵大吼道:「還愣著幹嗎,趕緊找擔架去!」
朱俠趕緊制止道:「不必再找擔架了,坐我的車去,反正現在是晚上。」
於是眾人又七手八腳將徐十九抬上了朱俠的轎車,朱俠交待過司機就回師部去了,他是師參謀長,師長鍾松又剛剛到任,所以根本脫不開身,刀疤、獨只手、獨眼龍還有二瓜他們自然沒有這些約束,一路跑步跟著到了江灣野戰醫院。
只不過到了江灣野戰醫院,還是沒能查出徐十九昏迷的病因。
一直等到第二天也就是8月22日天亮,徐十九都仍然沒有甦醒,刀疤他們沒法繼續留在醫院,只好把二瓜留了下來,並且再三叮囑二瓜,大隊長一旦甦醒便趕緊給師部的朱參座打電話,二瓜滿口應下來,眾人才戀戀不捨地去了。
俞佳兮也留在了野戰醫院,以就近照顧徐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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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時間,上海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葉茹雪發表在《密勒氏評論報》上的兩篇戰地通訊在上海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再一個就是22日凌晨發起的鐵拳計劃了,只不過被寄予厚望的鐵拳計劃最終卻慘敗收場。
葉茹雪的兩篇戰地通訊極大地鼓舞了上海市民的抗戰信心,然而鐵拳計劃的慘敗卻又沉重地打擊了國軍官兵的信心和士氣。
要知道現在集結在上海的全是裝備精良的中央軍,一式德械裝備的德械師,甚至還有坦克,結果卻仍然拿日租界的幾千日軍無可奈何,甚至連個小小的匯山碼頭都打不下來,戰局如此不利,參戰官兵能不悲觀?
剛剛晉升第61師中將師長的鐘松是少數不受影響的國軍高級將領之一。
這個鐘松也是個傳奇人物,他考入的是黃埔一期步兵科,畢業時卻是二期炮兵科,中間還曾因傷寒被校醫誤診為無救,推進太平間等死,後來解放戰爭期間,他還曾在西北與彭總頑強周旋,人稱打不死的鐘松。
還有鍾松的獨立第20旅,也不是一般的部隊。
九一八事變之後,蔣委員長搞了個五年整軍計劃,首批調整的十支部隊裡面,其餘九支部隊包括中央軍校教導總隊都是師級單位,唯獨鍾松的第2師獨立旅是旅級單位,由此足見蔣委員長對鍾松和他的獨立旅有多麼看重。
鍾松將原61師的四個團縮編成一個團,排以上軍官也全部撤換。
朱俠好不容易才從上海保安總團挖來的獨立第十九大隊也被鍾松從建制表上撤了,鍾松歷來就瞧不起地方上的保安隊,他寧可招募毫無軍旅經歷的新兵慢慢整訓,也不願意將地方保安隊裡的老兵油子補充進自己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