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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樣的房間在被人居住久了之後,總會跟著主人發生點變化,袁方的房間岳諒不能說熟悉,但也不是全然陌生,只是往常來都有好幾個人,忽然空蕩蕩的,就有些不適應。
桌子上攤著一本本子,還有一支筆。
本子翻在中間的位置,紙面上的字跡工整且小,看起來前半部分都記滿了。
「坐。」
岳諒在他指的椅子上坐下,袁方拿起他的本子,往前翻了翻,又翻回到自己正在記錄的頁面,也坐下來,直接進入正題,問的,還是他今天問過黃愛麗的問題。
「你上一輪遊戲有受傷嗎?」
岳諒點頭:「手有灼傷,因為沒有處理,後期流膿潰爛。」
「現在呢,現在感覺怎麼樣?」
岳諒下意識摸了一下原本慘不忍睹傷口所在的位置,「剛修復完痛感還算強烈,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了,你提起,才覺得還有些隱痛。」
袁方在本子上把她的話寫下來,道:「你知道嗎,我今天問了十八個人同樣的問題,受了傷的十五個人里,有九個人回答說有好轉但痛感降低幅度小,剩下的六個人都跟你說了類似的話,原來都是挺痛的,可直到我提起,才意識到還有點痛。」
岳諒端正坐姿,手放在膝蓋上。
「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很適應0000說的修復,無論上一秒身上還有多重的傷,下一秒回到安全島,就又是好好的了。」
袁方眉間擠出川字,「這根本就不合理,渾身上下哪哪兒都完好了,捏著曾經受過傷的地方也沒有任何內里未愈的狀況,可就是還存在痛苦。可都好好的了,怎麼會痛呢?」
「然後,我就開始留意了,直到今天,我忽然發現,我們的疼痛感,可能和……」
岳諒:「和意識有關。」
袁方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後露出欣慰的笑容,點點頭:「沒錯,你這麼聰明,我早該和你商量的。」
「九個人說痛感減弱小,六個人在提醒下才會感覺到痛,這是不是和受傷程度也有關係呢?」
她說的也正是袁方當時所想的,於是他翻了翻本子,快速念了一下那些人的傷。
「九個人中其中有三個人是金行造成的深可見骨的刀傷,兩人骨折,其餘四人都是灼傷和輕微的軟組織挫傷。而那六個人中,有兩個人是皮外傷,兩個人是火行爆炸衝擊造成的表皮灼傷和臟器內傷,剩下兩個人都是刀傷,其中一人傷口潰爛,最後一天是渾渾噩噩燒過去的。」
「這些都是我之後折回去重新問的,你說奇怪不奇怪,幾乎沒感覺的六個人里,也有人重傷,還是四個之多。」
「在第二次詢問的時候,我順便問了他們給自己定義的忍痛程度和對傷口的關注程度,十個人表示自己的忍痛能力還算可以,四個人表示自己睡了一覺之後,完全沒關注所謂的傷口。這四個人里,兩個是輕微傷,兩個重傷,都屬於沒什麼感覺的那六個人里。」
「所以我懷疑,疼痛感其實和每個人的意識掛鉤,如果我們完全不關注了,沒有受傷會痛的意識,那我們就沒有痛感。」
他的實際查訪和驗證,比岳諒獨自猜測靠譜不止一點半點,這樣總結出的結論,很可信。
「不過,按照這個思路,卻沒有辦法解釋死亡,畢竟痛苦應該是不存在的,可為什麼還會有人死……那種我們眼睜睜看著他們倒下的死。」
他的思維還不夠大膽,日益增長的年齡帶來越積越深的經驗,也難逃越縮越小的想像廣度。
岳諒挑破他沒去想或者不敢去想的一點:「痛苦和消失是兩碼事,承受超過可承受的極限,意識也會消散。」
袁方頹唐道:「腦死亡?我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岳諒卻忽然想到,如果新世界中意識真的可以決定物質,那他們或許也不是沒有自救的方法。
如果新世界的意識混亂,幕後黑手總要冒出頭來解決,而他們直接被消除的可能性……
她還得想想。
兩人又交流了一些想法,不過沒有得出什麼有突破性的結論,岳諒最終也沒有把有了雛形的自救計劃和盤托出,很快告辭離開。
她實在疲累太過,結結實實躺了兩天,第三天早上起來曬太陽時,黃愛麗敲鑼打鼓的過來了。
「果然是水行那些傻子輸了,盧林他們昨晚就回來了,聽說過關的有五十多個人,三個引領者貢獻度不夠也白瞎!不過你們家沈當歸平安無事,一早就在沙灘上挺屍了!還有盧林那個人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浪費時間,之前一直在籌備的『市場』今天就要開了,不過形式和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巴拉巴拉的,岳諒一把抓住重點:「什麼形式?」
「嗨,原以為他們會起城管作用就劃地集中擺攤兒,原來是壟斷。不過壟斷也好,光明正大擺出來總不是事兒,手上有什麼又交易了什麼就都透明了,要是有人起了歹心,那壞人找我們一找一個準,我們反過來卻完全一無所知也危險。」
「現在好了,盧林攬了整個責任,交易所就黑箱操控了,手頭有什麼要換什麼,全部寫在小紙條上塞進他們的黑箱裡,由他們處理,避免買家和賣家直接接觸,信息公開程度大大降低。」
「而且這樣一來,要還出了什麼事,就全賴盧林的組織,這麼多人一人一巴掌都能把他們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