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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廚房,看見他們兩個人居然還有四菜一湯,簡直眼珠子都要滴血,心中腹誹更甚。
該死的狗大戶,閒工夫真多!
經過一路抗戰,嘴上功夫發揮到極致,岳諒終於如願吃上了剁椒魚頭。
紅艷艷的辣椒底下挖出白嫩的魚肉,辣椒的香氣徹底融入魚肉當中,鹹淡適中,辣度合宜,十分下飯。
岳諒對這來自不易的一餐很是珍惜,動筷的姿勢都透露著虔誠,只是餘光掃到在不遠處吃麵的袁方時,難免分心。
袁警官很久沒有再對她進行過勸說,他本人也已經看開靈活了不少,那麼這次又是為了什麼,這麼堅決地和沈當歸擺明了態度呢?
還有沈當歸,分完卡片後一直都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深沉氣壓,旁敲側擊不解釋,直問也不回答,全是似是而非的搪塞之語。
她不覺得這傢伙是因為不好開口才含糊其辭,隱約像是讓人做決定之前,作為局外人不干涉不左右的姿態。
該真正做決定的時刻……
可什麼決定呢?
她還不明白自己要做什麼決定,怎麼沈當歸和袁警官,都一副比當事人還要清楚的態度呢?
岳諒吃了兩碗米飯,把魚肉颳得乾乾淨淨,才停下筷子。
袁方的面早已吃完,見她擦了嘴洗了手,立刻走過來。
「走吧,稍微多說幾句。」
岳諒跟著他走到外面,兩人就在岳諒最開始坐的那個地方坐下,燈光很明亮,將臉上的每一分神情都照的清清楚楚。
「我就直接進入正題了,岳諒,一開始因為你跟我的女兒很像,所以我總是想照顧你,也總是覺得你不應該去做任何危險的事情,還給你定義了需要被保護的角色。但後來發現,你跟我的女兒完全不一樣,你是個獨立有主見,不但可以保護自己,也有能力保護其他人,甚至在後面這一點上做的比任何人都好的孩子,於是我開始用平等的,甚至是欣賞的眼神去看待你,並且不再多餘地干預你,直到這一輪遊戲。」
「直到這一輪遊戲。」岳諒重讀這一句,她自問這一輪遊戲進行到現在,沒有做什麼不合適的事情,於是問,「為什麼?」
「因為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袁方眼神灼灼盯著她,「你不能忘記,並且需要時刻牢記,岳諒,你跟沈當歸是不一樣的。」
面對長者的諄諄教誨,岳諒立足恭謙,反省自我:「袁警官,關於搶奪字板一事,第一次是從那個女孩三人拿到的四塊,其中一塊是正常取得,即使我們不用計,同樣起點下他們也爭不過我們,而且如果不是他們當中有人心懷歹念,沈當歸也不會有機會拿到其他的字板。」
「盧林那邊放出來的消息純粹是子虛烏有,他先動的手並且想要致我們於死地,我和沈當歸作出了報復,但也算是敗逃。」
「至於最後一樁,他們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沒有做任何違背自己本心的事情。」
「就是因為這樣。」袁方苦笑,「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要你記住,你和沈當歸不一樣。有些事情他可以做,你卻不能做,無論你是不是只是反擊,只要你把事情做到那一步,到頭來……」
「如果您是在擔心我的安危,那麼我問心無愧,也無所畏懼。」
袁方搖頭:「你不懂。」
岳諒心頭的疑雲越聚越大,「是什麼意思,我不懂的事情是什麼,既然要說服我,那就請您明說,和我解釋清楚。」
袁方還是搖頭,「我不能明說,因為一旦說出來,聽起來都像是在指責你的不是,可是岳諒,你其實是沒有錯的,你是個好孩子。」
「我既然沒有錯,那為什麼不能明說,如果我不有不明白的事情,那我怎麼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以後你自然會明白,如果你聽我勸,那你也可以不用明白。」袁方正色道,「不要再跟沈當歸廝混在一起,你們可以有合作,但是他歸他你歸你,和以前一樣,不要讓人把你和他等同起來。」
「他做他想做的事情,你該到屬於你的隊伍里去,用屬於你的方法去找到更多的字板,去完成任務。」
岳諒反問:「你覺得我現在,不應該是這種狀態嗎?」
「沒錯,這不應該是岳諒做的事情。」
他的話讓岳諒心頭觸動,這不應該……是她做的事情?
之前她是哪一種狀態?步步小心,時時刻刻算計,提心弔膽。
她抬頭,說出心底話:「可是,這是我近來最放鬆的一輪遊戲。」
「那只會是暫時的!」袁方拔高聲音,在岳諒怔忪的目光里,他壓了壓心頭的急切,將話說的更明朗些,「我從警二十多年,你知道我辦過的案子裡,超過三成的犯人是在哪裡抓到的嗎?」
「就在家門口,就在他們的家裡,岳諒你明白了嗎?一個人若是沒有牽掛,那做什麼都可以,就像沈當歸,他行事無忌,就是因為他無牽無掛,但是你不一樣,岳諒,你跟他不一樣。」
他的話和外面天邊傳來的驚雷一起,落盡了岳諒心底。
這是她並非想不到,而是不願意去想的部分。
她想起了從高樓墜下的小胖子,想起了被刺破脖頸的黃愛麗。
她想起來了。
袁方的聲音還在繼續:「岳諒,你是沒有錯的,你沒錯,但過了,這一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