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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鮮紅的液體落在她的臉上。
緊靠著的胸膛震動,上方傳來一聲嗤笑,輕蔑,不屑。
岳諒的大腦在這一瞬間無比清醒,她用出生平最尖銳的聲音喊道:「扔開我——」
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徒手接下了絞肉機的沈當歸沒有回應,他用血肉模糊的手將絞肉機扣在了離他最近的男人頭上。
岳諒喪失所有從容的尖叫聲再度響起:「朝他們扔!我沒放棄!」
沈當歸的大腦猶豫了零點一秒,踩著她尖叫的尾聲將她甩出,同時低喝:「腳下!」
岳諒橫飛過去,砸在一米外兩個反應不及的男人腿上,和他們一起摔過去的一瞬間,她用唯一能動的手拔出捂在口袋中許久的匕首,咬緊牙關,極盡身體的柔韌能力,對準兩人的方向,不看位置也不管技巧,抻直手臂往死里揮出!
幾乎是下一秒,身上也傳來比剛才盤著傷腿還重數分的疼痛,下意識反擊毫無章法的西瓜刀砍入她的肩胛。
汗水又或者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手腕翻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這次精準地擠進持刀男人的腿間,捅了進去。
這是離她最近的要害。
慘叫聲悽厲而短促地響了一聲,男人口吐白沫,鬆開了還插在她肩膀上的刀。
岳諒疼得幾欲昏死,在另一個男人緩過來氣急敗壞發起下一擊之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剛剛減負成功的人的名字。
「沈當歸——」
一根黑而粗的鎖鏈向上飛起,沈當歸的腿剛好抬至第二個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的男人眼前,鐵鏈在沈當歸驅使下蛇一般爬上對方頸項,纏繞一周。
沈當歸躍起,腳尖踩在他的肩膀上,借力一轉。
最後一個男人手中鋸刀朝他招呼而來,就著腳下剛擰斷的新鮮屍體,沈當歸伸出白骨森森的右手,靈活躲開鋸刀後鉗住來人手腕,借著拉力解開纏繞在屍體脖子上的鐵鏈,重新獲得一米的自由度,膝蓋上頂,手肘下捶。
來人嘔出一口混雜著紅色的酸水,身體還直不起來,脖子受到了一個向上的力,然後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旋轉,直至看過一周,咔嚓一聲,倒了下去。
掉下去的鋸刀被人撿起來,從上至下,筆直地插入口吐白沫但仍在抽搐的男人的心臟。
幾秒後,停止呼吸。
至此,圍攻沈當歸者四人,除被絞肉機絞到面目全非眼睛也瞎了的那一個,其餘三人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機會。
模糊間岳諒感到身體一輕,沈當歸冷冽的聲音隨之鑽進耳朵里。
「廢物。」
岳諒毫無焦距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臉。
肌膚相貼的地方雖然很濕,但是熱的。
果然,沒有自己的阻礙,沈當歸就算傷得再厲害,也不會死,還會贏。
還說他自己不想對抗意識,明明就做到了令人望塵莫及的地步。
這個人,真的……
沾滿血跡的西瓜刀還陷在她的身體裡,黑色的刀身似乎比她的整個肩膀還要長,刀背又寬又厚,豎著看去像一道黑色的封禁線,不留情面地貼在上面。
沈當歸再開口。
「你讓我也成了廢物。」
岳諒開始朦朧的眼睛睜大,她想告訴沈當歸併非如此,這是戰略所需,他和她都不是廢物,他根本沒能領會幾分鐘前自己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但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的扼住了,氣息堵塞在半道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當歸居高臨下,趁她口不能言,再送了她兩個經典至極的嘲諷字眼。
「呵呵。」
這一瞬間感覺從前合作的默契都是自我臆想的岳諒滿腦子只剩下必須要和他好好交流一下,挽救他仿佛被打傻了所以才完全理解不了她所言所表的腦子,竭力想要控制自己進氣少出氣多的嘴發出聲音時,後頸一痛失去意識。
沈當歸垂眸,將因為昏迷而整個放鬆下來更顯柔軟的身體抱起。
他當然知道這女人想說什麼,但對他來說,無論當時的放手是因為什麼,都已經算作違約。
沒有做到,就是廢物。
在這邊的局勢一邊倒後,士氣大振的其餘四人很快也結束了戰鬥,麻杆幫他下巴破碎的朋友解決完敵人,便匆匆忙忙過來了。
他自己受的傷也不輕,腹部被人開了不小一道口子,用手指捂著,也還在往外流血。
他失神地看著紙一樣慘白毫無動靜的岳諒,心頭哀慟:「岳諒她就這麼……」
「被我打暈了。」
「……打暈了?!」麻杆拔聲一叫,扯動腹部的傷口後疼得喉嚨口一陣一陣腥甜。
「她的傷太重,已經超出她的認知範圍,打暈可以暫時切斷她的意識,說不定還不會死。」沈當歸說著,目光卻是飄向隧道的另一端。
那邊安安靜靜的,似乎什麼都沒有。
麻杆沒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懂為什麼受傷太重超過認知程度後打暈可以保命,一個人受了重傷的話,不是讓他保持清醒才更有可能活下來嗎?
但看沈當歸還抱著岳諒,那岳諒應該是還有救,不然抱著屍體能有什麼意義?
而且……
他捂著肚子,「怎麼看都是你的傷更重吧?你怎麼不自我切斷?」
右手和腿上的傷口見骨了,全身上下加起來絕對不下五十道傷口,且大多數傷口都很深很長,肩膀肋下以及大腿都有捅入傷……傷成這樣,能站著都是奇蹟了吧,更別說居然還能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