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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這詞被用爛了,但人這輩子總得有要堅守的東西。
可她都幹了些什麼?
沒了解清楚產品的最初立意,一門心思都在銷量上,甚至還理直氣壯地和陶婷談市場。
別說陶婷想不想罵她,江蓁這會兒恨不得抽死自己。
越是拼命想證明自己活得很好,現實卻越糟糕。
她沒能煥然新生,甚至連原本擅長的事都做不好了。
於冰看江蓁臉色不對,主動離開,給她留點個人空間調節一下情緒。
江蓁在樓梯間待了二十分鐘,沒哭,就發了會兒呆,亂七八糟什麼都想了想。
她覺得泄氣、疲憊,但不會哭,本身就不是個愛掉眼淚的人,何況自己犯的錯誤,哭有什麼用。
胸口堵著一團東西,壓得難受,她只能不停地深呼吸,喘氣再吐氣。
等覺著好一些了,江蓁站起身,動了動發麻的腿。
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補了補妝,再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像往常一樣等下班。
劉軒睿湊過來問她沒事吧,江蓁回以一個微笑:「沒事。」
她在群里發了一條消息,先表示這次的方案是她帶著大家走錯了方向,她承擔主要責任,再鼓勵大家不要灰心,回去都好好反思一下,明天針對方案的問題開個會。
六點下班時間到,宋青青她們組還在忙,看上去是要加班了。
A組人這會兒收拾好了東西,卻沒一個敢起身。
江蓁看大家面面相覷的樣子,笑了笑:「怎麼啦?平時下班不是很積極的嘛?」
有個小姑娘嘀咕了一句:「我現在還真希望能留下來加班。」
江蓁的笑僵了下,她往會議室里看了一眼,安慰組員也是安慰自己:「來日方長,還有的是機會,這次是咱們技不如人。」
末了,她又自嘲道:「看來給我們點壓力和危機感確實是有必要的。」
見大家還是不動,江蓁誇張地揮動手臂:「走吧,下班吧,下個禮拜就放國慶了,都開心點兒!」
在組員面前保持積極樂觀,一出公司大樓她就原形畢露了。
江蓁塌著肩走在路上,不想擠地鐵,咬牙打了輛的。
看著計價表上飛速上漲的數字,她拍拍自己安慰道:就當破財消災,破財消災。
現實殘酷無情,但她有她的避世桃源。
劉以鬯在《酒徒》里寫:「酒不是好東西,但不能不喝。不喝酒,現實會像一百個醜陋的老嫗終日喋喋不休。」
江蓁從未覺得屋檐上的鈴鐺響有這麼美妙,簡直是如聽仙樂耳暫明。
她推開木門進屋,走到吧檯,拉開椅子坐下。
調酒師陳卓今天左耳帶了個耳釘,像日劇里叛逆不羈的校霸,又痞又帥。
他看見江蓁,揮手打了個招呼,問:「姐,來喝酒?」
江蓁點點頭:「今天心情不好,來杯度數高點的。」
陳卓聽到這話打了個響指:「行兒,就愛聽這話。保你忘憂消愁,啥煩惱都想不起來!」
江蓁挑了下眉:「那我拭目以待。」
還沒吃晚飯,江蓁又點了份「主廚今日心情指數」。
陳卓給江蓁調的酒是他原創的,花里胡哨一堆操作,江蓁一開始還能看個大概,很快就不知道他都往酒里加了什麼。
幾分鐘後,高腳酒杯被推至江蓁面前。
杯子裡盛著紫紅色液體,像紅酒,但顏色更清透,底部沉著幾顆飽滿的紅石榴。
陳卓勾著嘴角,眼眸在燈光下亮閃閃的,他指指酒杯,說:「嘗嘗。」
江蓁抬起酒杯淺抿一口,口紅印了一圈在杯口,讓這杯酒莫名添了幾分風情。
看起來像果酒,但入口酒精味很重,辣得江蓁皺起臉。等那陣刺激勁過了,又能嘗到一絲甜味。
口感順滑,能聞到水果的清香,烈和甜都把控地剛好,多一分嗆口,少一分又不夠勁。
江蓁又喝了一口,問陳卓:「這杯叫什麼?」
陳卓咧著嘴笑:「不知道,頭次做的。」
江蓁呵了一聲:「敢情我是試驗品?」
陳卓喜歡創新,喜歡自己發明,菜單上的酒除了經典的長島冰茶、瑪格麗特等等,很多都是他的原創。一些時令的原料過季後,他也會不斷更新菜單,這也是At Will常客多的一個原因——無論喝酒吃飯,這家店永遠能帶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杯酒送給你,今天不開心,那希望美女姐姐你明天開心。」陳卓說完就轉身走了,晚上客人多,他還有的忙。
江蓁用手指撫摸著杯沿,低頭彎唇笑了。
這種男孩子,沒女生能抵擋。
早個十年八年,兩杯酒換一顆少女心綽綽有餘。
但在她現在這個年齡,心動就純屬玄學了。
她小口小口嘗著酒,不知道是累了還是酒意上頭,江蓁覺得腦袋越來越沉,暈乎乎的,又不是想睡覺的那種困。
很快菜也上齊了。
也許是趕巧了,江蓁今天心情欠佳,主廚看來也過得不是很開心。
今日的「心情指數」是一碗樸素家常的餛飩,清湯,薺菜鮮肉餡的,上面撒了紫菜和蝦米。
江蓁嗜辣口味重,嘗了一個覺得太淡,叫了服務員給她拿辣椒醬。
一碟辣椒醬被端上來的時候,杯子裡的酒已經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