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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的漂亮是奢侈的,有人嚮往它,拼了命要留在這裡,也有人厭倦了想逃離它。
江蓁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閃爍的霓虹燈倒映在眼眸中,像銀河的小小一隅。
這家餐廳的環境很好,欄杆上花枝纏繞,燈光昏暗,氛圍很浪漫,不少情侶在這約會。
但江蓁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從她踏入這裡的第一步起,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就像手中的這杯酒。
——無功無過,沒有任何驚喜,因而也掀不起內心的波瀾。
還是那家小酒館好。
等吃完結束已經晚上八點。
宋青青也喝了酒,她倆回到停車場的時候,車邊站了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
江蓁正腹誹現在的代駕怎麼都穿得這么正式了,就看到那個男人朝宋青青微微俯身,喊了一聲「小姐」。
江蓁停在原地,微張著嘴呆滯住。
宋青青見她站著不動,拽了她一把催她上車。
江蓁坐在車上,也許是酒意上頭,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指指駕駛座上的男人,壓低聲音問宋青青:「這誰啊?」
宋青青從車載冰箱裡取出一瓶水遞給她,語氣稀鬆如平常:「哦,這我家的司機。」
江蓁接過水,打開蓋子灌了一大口以平復自己的複雜心情。
她知道宋青青家庭條件不錯,但沒想到是家裡能配司機的程度。
本以為大家同是天涯打工人,怎知你竟是申城名媛大小姐。
收回剛剛的話,她酸了,酸得牙都要掉了。
——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說的就是江蓁現在。
明明以前就是一個人窩在沙發里喝啤酒,怎麼現在就只覺得索然無味。電視機上的頻道一再被切換,輪了一圈都沒找到一個有意思的節目。
江蓁放下遙控,平躺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現在是晚上九點,假期的第一天,她無聊得快要發瘋。
生物鐘讓江蓁第二天早上八點就醒了,想起今天休假,她又闔眼繼續睡下。
等再次轉醒已經靠近中午,江蓁起床洗漱,吃了個三明治。
昨天在家無所事事了一天,今天她不想再頹廢,打算給家裡進行一次大掃除。
做家務活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解壓方式,看著被歸置整齊的屋子,心情也能變得愉悅些。
全部收拾好已經五點多了,江蓁打包好垃圾,去洗澡洗頭換了身衣服,打算出門找點吃的。
At Will依舊低調地藏在巷子深處,木門遮住屋裡的熱鬧,分隔出兩個世界。
傍晚時分夕陽斜下,照在皮膚上暖洋洋的。酒館門口有隻金毛懶懶趴伏著,舒適地眯著眼,像是在享受這場落日餘暉。
人類對於這類毛茸茸的東西是沒有抵抗力的。
江蓁忍不住放慢了腳步,悄悄走近蹲在它的面前。她刻意側著身子,不遮住陽光。
金毛似乎是感受到有人來了,睜開眼吐著舌頭直起身。
江蓁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它也在她掌心乖巧地蹭了蹭。
金毛本就溫順,這隻更是不怕人又討喜。
「欸,您來啦!」
店裡的服務生突然開門出來的時候,江蓁被嚇了一跳。
她尷尬地站直身子,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嗯。」
「您好久沒來了,我還以為是......」話到一半他又打住,摸著後腦勺憨厚地笑了笑。
江蓁知道他原本要說什麼,乾脆裝傻:「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沒時間。」
懂得都懂,不用說破。
看見服務生在解開綁在柱子上的狗繩,江蓁問他:「這是店裡的狗啊?」
服務生回答她:「對,我們老闆的,叫土豆。」
話音剛落,金毛就汪了兩聲,聽到自己名了。
江蓁彎腰揉揉它的腦袋:「原來你叫土豆呀。」
服務生牽著土豆,十分懂事地往旁邊退了一步,想讓江蓁先進屋。
面對小伙子一雙熱情誠懇的大眼睛,江蓁回以苦澀一笑。
她其實真的只是路過,不想進去的。
抬頭是男孩俊秀的眉眼,低頭是金毛可愛的腦袋,效果加持,教人盛情難卻。
江蓁深呼吸一口氣,往屋裡看去。
——熟悉的桌椅,熟悉的燈光,熟悉的氣味。
像是受到某種指引,她心漏了一拍,等反應過來,左腳已經邁了進去。
第十章 過不去的紅油抄手。
酒館後廚和大堂有一個小窗口連接,方便服務生遞給主廚訂單和端菜上菜。
楊帆給客人點完菜,回到前台。本應該在吧檯的陳卓不務正業遛了過來,拍拍楊帆,問:「女酒鬼點什麼了?」
楊帆回答:「點了份吃的。」
陳卓失望地啊了一聲,再次確認:「沒點酒啊?」
楊帆點頭:「嗯,沒點酒。」
陳卓不死心,又問一遍:「真沒點?不喝了?」
楊帆眨著人畜無害的大眼睛,說:「沒點,以後喝不喝那我就不知道了。」
陳卓扁扁嘴,雙手插進著口袋裡,轉身回了吧檯,邊走邊嘀咕:「沒意思,沒意思。」
裴瀟瀟坐在前台,手裡一包堅果,聽著他倆剛才的對話,不由評價道:「陳卓是還沒被罵夠嗎?」
周明磊靠在柜子邊,手裡一支筆一沓帳單,他在紙上寫下一個數字,抬頭推了推眼鏡:「紅顏知己沒了,心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