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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一箱的衣服也是厚重的人情,江蓁沒想到是這樣,季恆秋心最軟,別人對他的好總是記的牢牢的,她靠過去抱住他,輕聲認錯:「我不該耍脾氣的。」
季恆秋把她攬進懷裡,吻在額頭上:「是我語氣不好。」
江蓁問他:「那方姨現在在哪兒啊?」
季恆秋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回答說:「後來就搬走了。」
江蓁點點頭,想像著年少時的季恆秋,單薄的少年抽節似的長大,沒有父母庇護,外人的一點點關愛都被他小心珍藏,是竹又是樹,堅韌沉穩,在風雨中無聲成長。
她愛惜地吻在他心口,說:「什麼時候我們去看看方姨吧,我要謝謝她對你這麼照顧。」
季恆秋摩挲著江蓁的發尾,遲遲沒有應好。
他這麼用力地抱著江蓁,掩藏自己渾身在發抖的跡象。
僅僅是提起這些就花了莫大力氣,那又要如何向她坦白他的罪過、他的偷生。
——他卑劣的、早該被剝奪的生命。
第四十八章 人是註定漂泊的,只會為愛……
和季恆秋同居的這段時間裡, 江蓁好多生活習慣都變了。
晚上不再熬到凌晨一兩點,要是不干那檔子事季恆秋也會沒收她手機督促她睡覺。
早上季恆秋跑完步遛完狗回來,正好叫她起床吃早飯, 江蓁的生活作息健康得不行。
今天一大早季恆秋就出門了, 說是要和楊明去海鮮市場看貨,酒館裡跨年要做大餐。
江蓁定了八點的鬧鐘, 沒人貼著撒起床氣, 今天不能賴呼, 乖乖爬起來洗漱。
季恆秋把車留給她了,讓她等會自己開車去上班。
江蓁化完妝看時間還早,打算去巷子口吃個早餐。
陰雨散去, 清晨藍天晴明,街道上的白噪音熱鬧但不嘈雜。
江蓁拉開推門走進店裡, 剛要點單就聽老闆娘問她:「是阿秋的女朋友嗎?」
季恆秋說過巷子口的早餐店開了好多年了, 店主劉嬸是老鄰居, 江蓁笑著點點頭:「是啊。」
劉嬸從身後的保溫箱裡拿了杯豆漿還有兩個豆沙包,遞給她說:「阿秋讓我給你留著一份,不然這會兒早賣光了。」
江蓁接過, 乖巧道謝:「謝謝嬸嬸!」
劉嬸擺擺手,常年操勞讓她皮膚粗糙,手上生出了凍瘡, 但笑容樸實親切, 就像這家經年不變的早餐店,裝修簡樸但又讓人覺得溫暖:「阿秋和我說最漂亮的那個就是你, 我一看確實漂亮!」
江蓁不好意思地笑笑,挑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打開塑膠袋咬了一口豆沙包, 裡頭的餡香甜綿密。
劉嬸問她夠不夠吃,要不要再拿個茶葉蛋。
江蓁趕忙說:「夠了夠了。」
她拿出手機對著手裡的早飯拍了一張,給季恆秋發過去。
江蓁:好甜!
季恆秋回:今天沒賴床?
江蓁嘬著吸管扣字:沒,沒人給我賴。
季恆秋:懂了,以後自己起床,要獨立。
江蓁:卡幾嘛,要抱要哄,一醒來沒看到你我渾身都沒力氣!
季恆秋這次回了個語音條:「這點膩歪勁兒留著晚上再使。」
江蓁把聽筒放在耳邊聽完,臉上的笑比手裡的豆沙餡更甜,越來越不知羞了。
「欸,對了,嬸嬸。」江蓁抬頭問,「您認識方姨嗎?她現在在哪兒啊?」
劉嬸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地向她確認:「方姨?阿秋跟你說的?」
江蓁嗯了一聲:「說是以前對他很好的一個鄰居,我問他搬去哪了他沒說,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劉嬸低頭擦著桌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兒子出事之後全家就搬走了,我也不知道,都過去好多年了。」
「哦,這樣啊。」江蓁沒再問下去,把吃完的塑料底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起身和劉嬸告別。
元旦剛好在周末,從這一周開始大街上就張燈結彩,新年新氣象,人也有了新希冀和盼頭。
需要告別的卻不止2020,跨年夜的前一晚上,李潛告訴江蓁他要走了。
不是提起行囊奔赴下一段旅程,是離開申城,找了個南方小城定居下來。
這個消息對於江蓁來說很意外,聽他話里的意思,是連溪塵的身份都要捨去,真的隱匿於世不再歸來。
李潛過完元旦就走,離開前也沒什麼人要道別,想來想去跟江蓁說了一聲。兩人偶爾會在微信上聊聊天,攝影占多,生活占少,過去隻字不提。
酒館裡依舊熱鬧,人間心事的匯聚地,逢年過節更是生意興隆。
江蓁和李潛坐在了老位置,一人點了杯酒。
菜上桌後,李潛從包里摸出一個U盤遞給江蓁。
江蓁問他:「這什麼?」
李潛說:「隨便拍的一點東西,就當是送你的臨別禮物。」
江蓁受寵若驚道:「天,那可太貴重了,你早說準備了禮物啊,我空手來的。」
李潛輕笑一聲:「可別,我又不缺什麼。」
江蓁把U盤小心收進包里:「多少是個心意。」
李潛舉了舉杯子:「已經送了,這杯酒就是禮物。」
江蓁也舉杯,玻璃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好,那我就祝你新年快樂,忘憂忘愁。」
平時隔著屏幕隨便一句話就能起頭,現在面對面坐著,卻有些不知道該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