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頁
他是個普通人,從未接觸過軍隊,對這個世界也沒有渴望。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這麼迫切的想知道,駕駛那架機甲的是什麼人。
他沒有聯邦配備的智腦,因為他不是在正規醫院出生的,所以他連到星網上找一找那架機甲信息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著急。
只要他活著,他會有知道的那麼一天。
他在醫院待了半個月,半個月後,有個男人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他獲得了上學的機會。
他知道,這個男人不是救他的人。
他沉默著接受了對方的安排,從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變成了乖乖上學的學生。
那一年,他十五歲。
再次見到那架銀白色的機甲,是在聯邦元帥的加封直播儀式上。
他終於知道了駕駛著銀白色機甲的人是誰。
是聯邦的第一元帥——蘭澤。
蘭澤。
他反覆念著這個名字,每次到了嘴邊,似乎害怕冒犯,他從不敢將這個名字叫出來。
所以,他悄悄叫他元帥。
他像一個卑劣的偷窺者,無時無刻不在關注他的消息,可總是少的可憐。
他關注他的事情被同學知道了,他是一隻孤狼,從來都獨來獨往,沒有人喜歡他,沒有人在意他,卻有人為此嘲笑他。
一個一無所有像影子一樣存在的人,有什麼資格崇拜他?
真是個謬論。
那天,他狼狽不堪的躲在殘陽籠罩的橋洞之下喘息,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他不想死。
他費盡力氣爬起來,倒在街邊路過的一輛懸浮車前。
恍然之間,他看見了一個人。
如血的殘陽好像變了顏色,細碎的碳金色光芒籠罩在男人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光。
金色的光芒與他披在肩上的銀色髮絲交相輝映著,帶著別致的美感。有風吹來,撩起一縷銀色的髮絲,飄飄搖搖,讓人心馳神往。
他,見到了他的神祇。
「他說,哪裡來的小可憐?」陸西望說著說著笑起來,眼中流露出些許懷念。
陸東言啞然。
他從未聽陸西望說起自己的過去,在他的記憶中,兄弟倆的年齡相差很大,他也曾詢問過父母在哪,未曾得到回應後,便把這個問題壓在了心底。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問題也似乎不再是問題,他不像小時候那麼在意了,也不願讓陸西望為難,是以,徹底將這個問題拋開。
蘭澤把幾乎只剩半條命的他從地上抱了起來,把他帶回家裡,讓醫生給他治療。
蘭澤的隨身醫生很厲害,不過幾支藥劑就讓他身上的傷勢恢復如初。
他很乖巧的和蘭澤告別,卻又在幾天之後再一次被他撞見了他的狼狽。
他故意的。
因為他想要離那一縷希望的光芒近一些。
蘭澤似乎很喜歡叫他小可憐,這次他沒有帶著隨行醫生,所以是他親自為他上點藥。
他蜷在沙發上,看蘭澤銀色的髮絲垂落,看他認真的為他塗抹傷口,還問他會不會疼。
真的很奇怪,為什麼蘭澤可以這麼溫柔?明明他之於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他無意識把問題問了出來。
蘭澤對他的問題微微詫異,卻又理所當然的回答:「你難道不是聯邦的民眾嗎?」
他反問了一句,又陳述道:「我是聯邦的元帥。」
蘭澤的聲音很堅定,帶著莫名的自豪。
他很奇怪,人往上走是為了手握權力,蘭澤成為聯邦的第一元帥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句『我是聯邦的元帥』嗎?
他從沒想過一個被當成信仰的人會如此天真,天真到讓人發笑。
而最終的結局,也的確可笑至極。
陸東言看著他,啞著聲音道:「後來呢?」
「後來啊……」
「後來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陸西望輕嘆著垂下眼帘。
「如果有機會,再告訴你怎麼樣?」他反問著抬起頭來,眼角有淡淡的水澤。
陸東言愣住了,他動了動唇瓣,想說什麼,卻見陸西望旁若無人的打開智腦,撥通了一個通訊。
是齊夏。
通訊很快接通,齊夏的面孔出現在兩人面前。
受於通訊的限制,他只能看到陸西望,通訊接通的一刻,他恭敬的垂首道:「元首。」
「事情安排的怎麼樣了?」陸西望點了點頭問道。
「凱利公爵答應與我們合作,西莉卡和夏麗娜也已經準備就緒。」
齊夏說得十分直白,陸西望也沒想過要避著他,陸東言聽得一清二楚,他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看著陸西望,沒有想到他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進行他的密謀。
他要做什麼?身為第一聯邦的元首卻聯合卡斯蘭帝國的掌權者,這是叛國!他有什麼資格指責謝立欽?
陸西望卻仿佛不知道自己和齊夏的對話在他心中引起了多大的波瀾,繼續問道:「時予呢?還在卡斯蘭帝國嗎?」
更短的三個字讓陸東言瞳孔收縮,回來之後,他打聽過時予的消息,齊夏告訴他,時予沒有事,離開利比亞後一直呆在謝與硯身邊。
他心緒紛亂,和封曉幾人確認了之後,也就不再糾結於此。
她怎麼會突然去了卡斯蘭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