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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箏也隨著他的言語轉動著腦筋,忽然雙眼一亮,「還有一位閣老。」
「對對對!」汪鳴珂一連聲地附和,「而且他曾折了一個女兒,皇上沒辦法還他一個長女,興許就能給他一個最大的恩典。」
「應該是如此。」
汪鳴珂回身落座,興奮也隨之斂去,神色變得沉凝,「鳳閣老的長女是在趨近西域時出的事,這件事他固然對皇上不滿,卻也一直懷疑是定遠侯不想與他聯姻才下的毒手。侯爺自然不屑做這種事,可是承受喪女之痛的人難免偏激。」他看住顧雲箏,「如今皇上要他回京,恐怕是要採取制衡之道,用他牽制甚至打壓侯爺。」
「的確是,他回到內閣,一定是任職兵部尚書,侯爺所在的五軍都督府恰恰是與兵部相互牽制。」看清楚了皇上的布局,顧雲箏有些擔心霍天北的處境,可轉念想想他是站在風口浪尖上走到如今的,安穩了幾分。再想到雲凝明面上固然會與這樣那樣的人牽扯不清,但她背後還有個祁連城,大事上,祁連城總不會任她行錯走岔的。
汪鳴珂把話點到了,就不再多說。
顧雲箏還是秉承著習慣,說完大事再說身邊的小事:「酒樓主要經營什麼菜系,你和燕襲想好了沒有?」
汪鳴珂笑道:「我和燕襲倒是想到了一個點子——您說開個以雲南菜係為主的酒樓如何?自茶水到主菜再到小吃,雲南都有不少出名的,另外,菌類若是找個好廚子烹製,也是一大特色。我們兩個也在京城各處轉了轉,眼下沒有專門做雲南菜系的大小飯館。」
顧雲箏立刻就想到漆油茶、竹蓀汽鍋雞、宣威火腿、都督燒麥、香竹烤飯等等,不禁由衷地笑了起來。
汪鳴珂卻又現出難色,「只是,這樣一來,要籌備的日子就要長一些了。單說菌類就敷衍不得,要命專人採買,廚子最好也是去雲南尋找一個有些名氣的。」
顧雲箏想到雲凝說太后病重的話,成真的話,就要面臨國喪。國喪期間人們大多老老實實留在家中,哪裡敢去外面大吃大喝。便是空穴來風也沒事,只當慢工出細活了。由此,她笑道:「沒事,準備時日久一些也無妨,我們雖然有心做好這檔事,卻也不是指著酒樓維持溫飽。你們這點子不錯,這一兩日就著手準備吧。雲南是山水之鄉,秀麗典雅,酒樓也布置得雅致一些。」
汪鳴珂笑著點頭,認真與她商討起來。
回到府中,依然是黃昏時。
走到東次間,見李媽媽正將數枝蓮花安置到粉彩花瓶,都是含苞未放的。
顧雲箏停下腳步,似被施了定身術,半晌不動。
她想起了母親。
母親生平最愛蓮花,平日卻很少命人採摘到房裡。問為何,便說因為喜愛,不舍採摘。偶爾要做蓮花茶,才親手採摘幾支含苞未放的,放到花瓶里,注入清水,笑盈盈告訴她:「你每日來看,自花苞到盛放,可目睹全程。」
的確如此,蓮花悉心打理的話,在花瓶內經數日才凋零。不似很多花色,離了根莖,一兩日便開到荼蘼。
想到了母親含笑坐在窗前打理蓮花的樣子。
想到了那句訣別之語:「我等著你回來。」
心狠狠地抽痛起來。
李媽媽見顧雲箏神色迷茫,眼神痛苦,立時慌亂起來,上前來扶住她,「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顧雲箏答非所問:「這花很好看,開敗之後,不要再採摘了。」
「好好好,我扶您去躺一躺。」
「侯爺呢?」
「出門應承同僚了。」
「哦。」
晚間,顧雲箏開始牙疼。
疼得她周身無力,臉色蒼白,實在沒力氣再做什麼,命人去告訴兩位姨娘今日不必請安,自己躺在床上,捂著臉輾轉反側。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拉扯著牙齒內一根細細的線,越來越用力。
她自認是很耐得住疼痛的人,到此時才明白牙疼要人命的說法。分外尖銳的疼痛,沒完沒了,似是不會休止,而且越來越嚴重,一點點磨損人的意志。
她不得不服軟,再這樣下去,大概就會雪雪呼痛狼狽不堪了,對李媽媽道:「給我請太醫。」
李媽媽卻道:「堇竹已經讓人去請侯爺回來了,您等會兒。」
顧雲箏苦笑,「怎麼還驚動了他?」
「夫人臉色太差了,我們看著提心弔膽的,不得不自作主張。」
顧雲箏申荶道:「過一個時辰他還回不來,就去請太醫。」
李媽媽失笑,「用不了那麼久。」
路程興許用不了那麼久,可他一定會認為她小題大做,一定不耐煩趕回來。顧雲箏翻身趴在床上,一手捂著右面臉頰,可憐巴巴地望著李媽媽,「要是能把我打昏過去就好了。」
李媽媽見她這樣子,心裡也不好受,「夫人好歹再忍一會兒。」說著急匆匆向外走,「我再去看看,已經有一陣子了。」
春桃則捧著一杯熱茶走進來,見顧雲箏臉色更差了,眼淚汪汪的,「這是怎麼回事?以前有心火是胃不舒服,這次怎麼是牙疼?多難受啊。」
顧雲箏強打起精神,反過頭來寬慰這個忠心耿耿的丫頭,「沒事,我好多了。把水放下吧,我等會兒再喝,你陪我說說話,告訴我,聽說府里什麼動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