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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怎麼說?」
「侯爺沒點頭,也沒說不行。」燕襲道,「本分官員倒是極力反對,私底下認為蕭言一個小小官員卻得到這麼多人的舉薦,怕是不簡單,日後未必就不會成為下一個侯爺。駙馬爺也是極力反對,也正因駙馬爺如此,皇上才遲遲不能決定。」
顧雲箏目光狡黠,「駙馬爺反對就好了。」
燕襲莞爾一笑,「夫人說的是。」
這些官場上的是非,顧雲箏便是有心,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分析。只是記掛著一件事,「要是能見見鳳貴妃就好了,也能問問她到底知不知道雲文淵的下落,是悄無聲息的死了,還是被關在了隱秘之處。」
「我試試,看能不能促成此事。」
「好。」
燕襲瞥見霍天北尋過來,躬身告退。
霍天北到了顧雲箏面前,幫她裹緊了身上的斗篷,「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回房吧。」說著已攜了她的手。
她笑著點頭,隨他往回走。
霍天北邊走邊打量著她,氣色不錯,只是身子還是太瘦弱了些,柔聲詢問:「午間想吃什麼?」
顧雲箏認真地想了想,「八寶肉。好久沒吃了,就吃一點,行不行?」腸胃不好,飯菜上諸多禁忌,稍不注意就會不舒坦。她如今就是想不嬌氣也不成。
霍天北眼中含著寵溺,笑得分外溫柔,「行啊。還有呢?」
「還有珊瑚白菜、蓮蓬豆腐,嗯……還有雪裡蕻,用肉丁炒,稍稍放一點兒辣椒,特別好吃。」她又眼巴巴地看著他,「行嗎?」
霍天北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臉,「怎麼不行。也別被嚇住,覺著你吃什麼都不妥當。像你以前那樣的吃法自然是不行,如今克制些就好。有我看著你呢。」
「嗯!」她欣然點頭。
「祁連城昨日來過,說你要是難伺候,他可以借給我兩個廚子。」
顧雲箏先是忍不住笑,之後意識到他已知曉祁連城是醉仙樓的老闆,「什麼時候知道的?」
「早就懷疑,這次回來之後查了查。」霍天北將她微涼的手握緊了一些,「他是錦衣衛的時候就四處斂財,河運一樁就已賺得盆滿缽滿。如今不過是將銀兩花到刀刃上,早將大半錢財都給雲笛、袁江招兵發糧餉了。」
他什麼都知道,也許一早就已料到了今日,只是不曾與她提過罷了。她就順勢問道:「雲笛的事你是怎麼看的?」
「鬧一鬧也好,讓皇上知道登基這幾年除了殘殺忠良落了罵名什麼也沒做,總歸是好事。」霍天北語聲頓了頓,又提醒她,「你既然與安家合夥做買賣,就別放官吏債了。葉閣老、柳閣老有意懲戒這些貪官,等南疆戰事有了眉目就要動手。蕭讓的路,我會幫他鋪平,我就是再不著調,也比你更了解官員的底細、軟肋。」
「我知道。」顧雲箏輕笑,「怎麼不問我為何瞞著你做這種事?」
「不想問,沒必要。我當你是為熠航就好。」他颳了刮她鼻尖,「再有什麼事,為難的話,不妨找我。我辦事總要比燕襲、高程等人方便一些。」
天氣很冷,顧雲箏心裡卻是暖暖的,斂目思忖片刻,「我方才在想,能見見雲凝就好了,興許她已知道雲文淵的下落。熠航整個家族覆滅,恐怕就是因為他那個伯祖父而起。」說到這兒,抬眼看著他,「我總覺得,你與雲家有些淵源。雲家的事,你是知道一些原因的吧?」
☆、築藩籬(4)
「雲家覆滅的原因,我只看到了君要臣死。」霍天北緩聲道,「在雲家之前、之後滿門抄斬甚至誅三族九族的也有不少,皇上給出的原因無非是犯上謀逆、通敵叛國之類,無從查證,也站不住腳——這種說辭,說我興許有人信,說那些官員,誰也不信。」他語聲頓了頓,「要說與雲家的淵源,的確是有。」
「哦?」顧雲箏側頭看著他,「能與我說說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趨近正房時才點一點頭,問道:「你已聽說了我小時候被人擄走的事情吧?」
「聽說了。」
「我那時太小,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帶到了何處,只記得那是一個村落,很貧苦的地方。也記不清在那裡過了多久不能吃飽穿暖的日子。那戶人家應該是人牙子,好像是在城鎮裡找到了一個膝下無子嗣的人家,要把我轉手賣掉。」他自嘲地笑了笑,「到了城鎮已是午間,我隨著那對夫婦去了一個小飯館,進門就看到了一個人,背影與父親特別像……」他又現出了自嘲的笑。
顧雲箏看著他,心疼的厲害。
「留心。」霍天北帶她走進正房,扶著她上台階,走上抄手遊廊,這才繼續道,「那時我太小,以為家人總會找到我接我回家,看到的人又與父親有相似之處,就不管不顧地喊著爹爹跑了過去。那個人自然不是父親,是成國公。一直不知道他為何去了那個城鎮,可那是我此生最慶幸的事之一。當時我見他不是父親,特別失望,但他待我特別溫和,問了我幾句話,命隨從去盤問那對夫妻。那對夫妻的話與我的話完全對不上,他就將我暫時帶在了身邊,沒說會送我回家,只說不會讓我再過不能吃飽穿暖的日子。」
說話間,兩個人轉入正屋暖閣,他將她安置在床上,扯過錦被給她蓋在身上,落座後斜倚著床頭,「大概有十多天吧,我跟著他趕路,隨後得以與哥哥團聚了幾日。之後,他把我託付給了陸先生,在我從軍之後,他又向葉松舉薦我。從小時候那次相見之後,我再沒見過他,但他那些年一直留意著我的去向,總是適時地幫我一把。如果沒有成國公,我多半會遂了先生對我的期望,行醫救人,但是因為他,我才立志要出人頭地。是他跟我說,來日站到高處去,別讓我把你丟了,在人海中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