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霍天北卻道:「昨晚才發現,摟著個東西睡著舒坦。」
「……」顧雲箏氣不過,抬手掐了他一把。隨即又怕引得他胡鬧起來,慌忙抽回手,身形繃得更緊。
他低低地笑,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抬手撫著她的背,語聲慵懶:「我沒心思動你,你想什麼呢?人不大,壞心思倒是不少。」前一句透著點兒嫌棄,後一句滿是揶揄。
顧雲箏氣結。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強忍著沒有反唇相譏。
☆、暗香襲(9)
霍天北輕輕拍著她的背,「生氣了?」
「我怎麼敢。」顧雲箏岔開話題,「怎麼寅正就出去?」
「兩個同窗要過來,傳話的人說寅正左右就到了。」
顧雲箏心念一轉,「與你一同在陸先生門下求學的人麼?」
「嗯。」霍天北語聲頓住,手勢也是一滯,「連這都知道?」指的是陸先生的事。
「怎麼,我不能知道這些?」
「那倒不是。」
顧雲箏身形動了動,尋到一個舒適的角度,不指望從他口中得知他什麼事,就打住話題,「我睡了。」
「嗯。」
顧雲箏慢慢放鬆身形,將呼吸調整勻淨,卻是沒有一點睡意。昨夜是因夢魘心神疲憊,沒精神也沒力氣在意什麼。今晚卻是不同,聞著他極為淺淡的清幽香氣,感受著他帶來的溫暖,心裡沒來由的亂糟糟,有些慌亂。
此刻這樣的情形,是他有意拉近彼此距離所致。她不知道這階段之後會發生經歷什麼,因為茫然心生怯意。
霍天北聽她呼吸變得勻淨之後,拍著她背部的手才停了下來,自然而然地落下,環著她纖弱的身形。
沈燕西、鬱江南已抵達京城,日後會留在京城為官,還是急著來府中敘舊。細細算來,有一兩年沒見他們了,亦是盼著重逢話家常。
原本沒打算回來,想在東院歇下的。卻是不知為何,東院的寢室忽然顯得太過冷清。
看著那邊懸掛的春山煙雨圖,想到了這邊的貓蝶尋春圖,隨之記起她圍著自己團團轉的小模樣兒。
躺在床上毫無睡意,便起身回來。
進門時那種回家的感覺讓他意識到,時日不長,卻已真的習慣了有她在的日子。
可是這一團孩子氣的小東西,擺明了還是不想改變與他的現狀。
好在現狀就已不錯,她帶來的喜悅、趣事與日俱增。他跟自己又沒仇,樂得過得舒心些。
他唇角微微上揚,闔了眼帘。
辰正,他準時醒來,輕輕托住她頭部,讓她枕著枕頭,這才悄無聲息起身,給她蓋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聽著輕微的衣料摩擦聲,聽到他舉步向外走去,聽到槅扇的門打開又關攏,顧雲箏睜開眼睛,看著白色帳幔,發了會兒呆。
誰能想得到,他還有這樣一面。
該是照顧熠航養成的小習慣吧?連帶著讓她也能享受到他體貼的一面。
得出這結論,她翻了個身,合眼睡去。
早間起身時,春桃蹙著眉跟她嘀咕:「秦姨娘早早地就過來了。這是什麼意思?想讓您連個安生覺都睡不成?」
顧雲箏笑著颳了刮春桃的鼻尖,「你沒甩臉色給她看吧?」
春桃心虛地低下頭,「李媽媽讓我把她請到廂房去等著,我是沒給她好臉色。」
「以後別這樣了。」顧雲箏和聲告訴她,「不在乎的人,犯不上跟她們計較。換句話說,只有你在乎的人,才值得你把喜怒哀樂掛在臉上。」
春桃細細思量片刻,心悅誠服地點頭,之後目露欽佩地看著顧雲箏,「真是夫人說的這個理,這段日子,您從沒跟誰冷過臉。」
當然也冷過臉,例如顧太太,那是不屑應承。顧雲箏笑道:「侯爺還有李媽媽也是這樣啊,你想想,是不是?」
「李媽媽的確是什麼時候都是笑臉迎人。可侯爺……」春桃撇撇嘴,對他保留意見,「他這樣就讓我們噤若寒蟬了,再整日冷了臉,我們也就不用活了。」
顧雲箏忍不住笑起來,說來說去,都是他那名聲惹的禍,再加上又是馳騁沙場的武將,丫鬟們不怕他才怪。
洗漱、梳妝、用飯之後,顧雲箏才讓春桃請秦姨娘到了東次間。
秦姨娘進門後,見只有顧雲箏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恭敬地屈膝行禮。落座後,不自主地瞥向寢室方向,心裡很是惱火。
她沒想到含清閣里的下人嘴巴都那麼緊,早早來了,竟是到現在都不知道侯爺是出門了還是仍未起身,又怪自己平時竟沒留意過侯爺平時用飯、出門的時辰。
這樣想著,腦海中浮現出他勾人心魂的俊顏,心裡起了漣漪。一些媽媽、丫鬟都說他生得分外俊美,她想著也就是比霍天賜兄弟兩個出色一些,又是十四歲就隨軍打仗,就算是生得儀表堂堂,定是言行舉止粗獷之輩。可昨日見到的他,借著燈光看書,意態慵懶優雅,不像殺伐果決的名將,不像意氣風發的權臣,只像是個透著冷漠卻清貴無暇的名門公子。
自昨晚開始,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那些對他褒貶不一的傳聞,全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想多看他幾眼,只想讓他多看自己幾眼。她承認,這看起來是以貌取人的可恥行徑,可又有哪個女子能對他不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