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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箏剜了他一眼,卻不知毫無凌厲之色,眼角眉梢反而有著只有他才看得到的風情。
他就笑著覆上她唇瓣,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吻,又揉了揉她長發,「我今日休沐,陪你再睡一會兒。」
「嗯!」顧雲箏點一點頭,和他相擁而眠。
早飯後,徐默帶著杜蘅、益明過來了。
霍天北還是不大放心,「他們要是不懂規矩,我只找你說話。」
徐默拍著胸脯保證:「不會,兩個小傢伙很伶俐,我和賀沖也是盡心指點過了。」
顧雲箏見兩個孩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愈發確定霍天北以貌取人,暗自失笑,柔聲問他們幾歲了,父母是誰等問題。
杜蘅、益明都不是浮躁的性情,有問必答,恭恭敬敬,並不多說別的。顧雲箏還算滿意,對霍天北道:「我看著還不錯,再看兩日,穩妥的話就留下。」
霍天北頷首,帶著他們去見熠航,之後又領著三個孩子去了後花園玩兒。
有他幫著帶孩子,連翹就有了空閒,幫著顧雲箏打理內宅一些事情。這些本該是堇竹的事,可堇竹還留在宣國公府,她這作為好友的人就代勞一二。
見過管事,兩位藥膳師傅過來了。聽春桃低語幾句,給顧雲箏把脈,商量之後笑道:「我們兩個每日給夫人單做些糕點羹湯,夫人每日服用,調理一兩個月就行了。」
這倒簡單,顧雲箏爽快點頭。自此每日早間喝一碗羹湯,午間吃三兩塊糕點,起初還每日詢問裡面加了什麼藥材,跑去霍天北的小書房找出醫書查看功效,幾日後心緒和緩許多,便放下了那一點兒不信任,照兩位師傅的安排吃吃喝喝,一直這般調理著,到入秋才結束。自然,這是後話。
上午,林太太過來了,先去了大夫人房裡,隨後去了太夫人房裡。
到午間,闔府都知道了林太太的來意:林家反悔了,林雅柔不會進侯府做妾室。這樣出爾反爾的事,林太太自然少不了一番賠罪認錯,卻是死也不提為何如此。
有些人忍不住笑著議論:「怪不得四夫人一直不予理會,原來根本就不能成事。」
太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與顧雲箏有關,怎奈無從得知詳情,怎麼也問不出。
大夫人即日稱病,閉門不出。她的病是在心裡,太窩火,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通耳光。在房裡來回踱著步子,臉色一直青紅不定。
她打算的好好的——
太夫人的心思,她有太多時間觀望揣摩,早就看清楚了,又不好與霍天北直言。到了近期,聽說了一些風聲,想著利用太夫人這心思,把三妹弄進府中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顧雲箏不喜三妹,三妹進門後,一定會出現妻妾爭寵的局面,這樣一來,顧雲箏就沒了悉心照顧熠航的心思,會惹得霍天北厭棄,她順勢再提出撫養熠航,絕不會再被拒絕。
而她那個三妹,花招百出,她其實也不是特別喜歡這種性情,但是身子骨沒問題,可以給霍天北生下一兒半女,也算是給霍天北解了子嗣艱難的困局。就算是孩子生下來,養在顧雲箏名下,她也自心底贊同。
卻是萬萬沒想到,顧雲箏這麼快就有了應對之策。
那些借據看起來荒謬,卻是父親親自蓋章按了手印的。本來這一段兵部官員的變動就大,父親的官職岌岌可危,四處借銀子上下打點。父母若是有一點法子,又怎麼可能同意將膝下女兒送給別人做妾。
只有這樣,如今的霍天北才算是又與林家有了撇不清的關係,別人才會看他臉色不再刁難父親。如果只憑她這個孀居之人,霍天北不大可能出手幫助父親走出困境的。
而如果林家借債的事情傳揚出去,等於是雪上加霜,再無周旋餘地。
本朝律例,官員放官吏債或借高利債當即罷免官職。官員們哪裡會真正奉行,慣於相互包庇賺取暴利,這條律例就成了擺設。可如果置身於風口浪尖之上,這樣的罪名就會被有心人沒限度的放大,成為丟官的鐵證。
顧雲箏這一手,是死死地掐住了林家的咽喉。
別人棋高一著,她只有認輸,滋味卻實在是難以消受。
正在這時候,思煙帶著幾個二等丫鬟、小丫鬟顫顫巍巍地過來了,身後有幾名婆子拿著幾個人的鋪蓋行禮,還有笑吟吟的李媽媽。
李媽媽道:「稟大夫人,四夫人將思煙和這幾個丫頭送給您了,您不想要也沒事,只管發話,她們會帶著行禮即刻離開侯府。」說完上前幾步,將一個荷包放在大夫人身側的矮几上,「這是四夫人煩請您轉交給林太太的。」語必行禮,轉身帶人走了。
大夫人手腳都有些發涼了。
將人收下,闔府就都知道思煙是她安插在顧雲箏身邊的眼線了;不收的話,思煙幾個就等於是被她害得被攆出去了,日後誰還敢為她做事?
怎麼樣都能讓她顏面盡失。
顧雲箏之前沒這麼做,是時機未到吧?——霍天北納妾的事情還沒個結果,顧雲箏這麼做的話,落在人眼中,不過是變相找茬撒氣。現在這麼做,分寸拿捏得剛剛好。
她以往鬥不過太夫人,畢竟少了很多年的閱歷,也認了。如今呢,竟連一個小丫頭都鬥不過。
她身形向後退了幾步,跌坐在三圍羅漢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