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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竹比她還驚訝,「您連這都不知道啊?」
怪不得總有人彈劾他借公務之便大肆斂財。顧雲箏腹誹著,讓堇竹繼續說。
堇竹說起鬱江南:「郁三爺在西域的時候曾任知府,現在調來了京城,任兵部職方清吏司郎中,雖說品級沒有以前高,可京官自然好過地方官。二爺看起來比侯爺的性子還清冷,卻是個愛民之人,要不是侯爺邀他前來,他一定會留在西域造福一方百姓。」
「那沈二爺呢?」顧雲箏笑問,「你怎麼把他給略過去了?」
「我不大喜歡沈二爺的品行。」堇竹撓了撓下巴,「興許是看侯爺、郁三爺的時間久了,不喜歡左右逢源的男子。男人一輩子,還是要憑本事過活,四處逢迎拉攏人……我是看不過眼。再說了,真有個什麼事,最要緊是自己定下心來渡過去,其次是雪中送炭的知己。沈二爺身邊的人雜七雜八,可有幾個能為他兩肋插刀,關鍵時刻幫他的哪次不是三個親如手足的同窗?」
顧雲箏瞬間對這女孩子刮目相看,敲了敲她飽滿光潔的額頭,「沒看出來啊,我們堇竹很有些見識。」
堇竹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又問:「夫人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想給表小姐找個如意郎君,又沒機會接觸適婚的男子,只好打侯爺身邊這些人的主意了。」章嫣十七了,婚事該抓緊提上日程了。
「那就郁三爺吧!」堇竹極力推薦鬱江南,「郁三爺現在是五品,沈二爺現在卻只是六品的都察院經歷。」
「先見見人再說。」顧雲箏並不會因堇竹對沈燕西的看法就將這人選排除,有時候,左右逢源也非壞事。方元碌就是左右逢源的,經了那麼大的事,他損失的也只是錢財。再者,這左右逢源也因人而異,有的是為一輩子鋪路,有的則是看起來身邊熱鬧,前者沉穩,後者急切。
堇竹立刻開始反思,「也是,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我或許是先入為主了。」
顧雲箏眼中欣賞之色更濃,又問:「你見過陸先生麼?」她對那位名動天下的名士甚是好奇。
「只見過三兩次,真正是道骨仙風。」堇竹目露敬仰,「陸先生這些年好像就侯爺他們四個學生,以前最偏愛蔣晨東,其次是侯爺。現在……唉,不好說了,一個只知道賺錢,什麼錢都賺,侯爺呢,除了什麼錢都賺,還在這官場上一路走過來。這都不是陸先生樂意看到的。」
手裡錢太多的人,不賺昧心錢都會被人疑心,何況霍天北一向讓人看不透,很多人怕是認定他的錢財皆為不義之財。而且顧雲箏聽霍天北說過,陸先生希望他能行醫救人,而非征戰沙場。
下午,顧雲箏帶著春桃,去北大街的宅子見汪鳴珂。
是三進的宅院,共有八十多間屋子,占地面積、景致陳設在整條街屬中上等,帶一個小小的花園。
兩個人在前院的廳堂說話。
顧雲箏對汪鳴珂說了雲凝的事。想讓一個人對自己說真心話,自己就要先對他以誠相待。況且雲凝的事不亞於皇上的一次掩耳盜鈴,風聲很快就會傳出,與其讓汪鳴珂從別人口中得知,還不如自己第一時間告訴她。只是,她隱去了霍天北暫時收留雲凝和祁連城仍在人世的事。
汪鳴珂聽完,沉默半晌,臉色越來越差,到最後簡直成了黑鍋底。
他終是沒忍住,重重地一拍桌案,低聲道:「簡直令人髮指,十足的昏君行徑!我真懷疑當初雲家滅門是否與此有關!」語聲頓住,他喝了一口茶緩和情緒,「那女子雖說是雲家女,卻也是蒲家的外甥女,她打定主意為雲家沉冤昭雪還好,若是與蒲家串通一氣,不知會生出多少事端!」
顧雲箏只是微笑著看他。境遇潦倒之下,汪鳴珂已很少現出這樣憤世嫉俗的一面了,這件事終於將他的銳氣逼了出來。她趁機問道:「你是今年春日才去了保定府,一定知道蒲家的處境吧?」
「處境?」汪鳴珂冷笑,「對雲家都能落井下石,稍有點骨氣的都不會與他們來往。眼下皇上的恩典還在,一幫奸佞小人溜須拍馬,再過些日子,倒要看他們如何猖狂。」
可眼下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奸佞小人。換句話說,就是蒲家的處境不錯。顧雲箏揉了揉額角,又問:「雲文淵是死是活,你知道麼?」
雲家二老爺的名字是雲文淵。
汪鳴珂緩緩搖頭,「不知道。只聽說成國公葬身詔獄,卻不知雲文淵的下落。」他目光微閃,「皇上會不會是以雲文淵的性命作為把柄,才讓雲家大小姐甘願入宮的?」
「但願如此。」顧雲箏希望這猜測成真,準確的說,是她希望雲文淵還活著。這樣的話,她也許就有機會當面問問雲文淵做過什麼事,讓整個雲家被他連累。
汪鳴珂卻已放下這話題,思忖著雲凝會以何種身份入宮,這件事讓他耗費了不短的時間,一面揣測皇上心跡,一面在廳堂緩緩踱步,嘴裡不時喃喃自語:「她要進宮,就得有一個算得顯赫的出身,要說門第,公侯伯之類太多,真從這樣的門第里選一個的話,那就無從猜測了……要說手握實權的,就是幾位閣老、五軍都督府左右都督、各地總督巡撫……外臣不行,沒機會,左右都督本就讓人忌憚,皇上不可能再給他們這樣的恩典……幾位閣老?三個一直鼎力扶持定遠侯的不行,簡閣老成婚前到如今都在京城,家中幾個女兒誰都知道,做不得假。秦閣老?也不行,秦家是霍家姻親,與西域巡撫過從甚密……」他將每個可能說出,又逐一推翻,慢慢地,額頭有了細細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