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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的恨意都無濟於事了,他只能做出明智的選擇,對霍天北說你別再繼續殺人了,把裴奕找來。我告訴他去哪裡取你所需的那幾位藥材。
霍天北命人去尋裴奕,遙遙望著問斬台,語氣淡漠:「只差一樣臘雪。至於這些人,是罪臣,該死。」又笑,「怎麼,看的打怵了?多好看的景致。」
陸騫聞著瀰漫整條長街的血腥氣,胃裡反酸,隨時都有嘔吐的可能。可他只能忍著。
過了半個時辰,裴奕回來了,身邊跟著兩名小廝,三個人各捧著一個小罈子,俱是小心翼翼的。到了霍天北近前,「我估摸著只有臘雪是輕易不能尋到的,這東西要採集太難。都是雪水,但是我分辨不出哪一壇是臘雪,你看看吧。」
霍天北用力拍了拍裴奕的肩頭,「好兄弟,多謝。」
陸騫瞪著裴奕,氣得腦仁兒都開始作痛。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兩個人相識的?裴奕這個小兔崽子,霍天北對他有什麼好?他怎麼就這麼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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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箏陷入了漫長無盡的夢魘之中,一時如置身冰冷窒息的深海,一時如置身烈焰焚身的禍害。
昏沉的意識里,記得自己受了傷,但是感覺不到疼,或許是身體已麻木,或許是最疼的地方不是傷口,是心。
一直聽到哭聲,女子壓抑的飲泣、熠航的小聲抽噎、宸曄宸曦的哇哇大哭。
為什麼都在哭?難道就要死了麼?再次死後,心魂會不會有附到另一個人身上?
想到這些就驚懼焦慮不已。不要再變成誰了,她要活著,只做顧雲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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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箏昏迷了三天。
三天內,宸曄宸曦似是心有感應一般,不時哇哇大哭,任誰也哄不好,宸曦哭得格外賣力氣。
霍天北見這情形,索性命奶娘將兩個孩子抱到病床前,讓他們在顧雲箏近前哭。想哭就由著性子哭吧,說不定就能將她哭得快些清醒起來。
他自己就在西次間處理諸事。回府之後,柳閣老、葉閣老負責監斬一眾貪官污吏,他則查閱著蔣晨東手裡的資產。
蔣晨東進京之前,人們都說他手裡的資產與他霍天北相差無幾。其實才不是,蔣晨東一直都比他富裕,做了駙馬爺之後,資產也成倍翻了幾番,當然是各路官員孝敬他的。
這樣也好,銀子全部充入國庫,再順勢弄個駙馬貪污案,以此名義繼續整頓官員的不正之風。
與內閣議了此事,內閣開始著手辦理之後,又命人嚴密監視程燕襲,既然這人出現了,就再也不能讓他消失在眼界內。
想來也是脊背發寒——邊境的防守要疏鬆到何種地步,致使鄰國皇子潛入京城這麼久都無從察覺。皇上怎麼就不能拿出當初算計殘殺忠良的心思,將邊關防守布置得嚴密一些?這也是首要解決之事。現在看來,越國皇帝很明顯是吃撐了讓一雙兒女過來跟他逗悶子,可別的國家不會如此,說不準哪日就會興兵入侵。
已經幾個晝夜沒合眼了,他還是全無睡意。白日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看看顧雲箏。
他至今不知看過多少人在他面前死去,不知看過多少人生死難定,有人能熬過來,有的人不能。
她呢?
她可以的,必須要熬過來。
這晚,熠航用過飯就來看望顧雲箏,掉了一會兒金豆子,依依不捨地走了。
霍天北走進寢室的時候,看到肥肥居然還在房裡。小傢伙一雙前爪扒著床沿,身形直立著,正眼巴巴地看著顧雲箏。聽聞他趨近,扭頭看看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帶著點兒沮喪,前爪落在地上,往一邊走了幾步,又蹲坐在了床榻板上。
它不想走,看起來蔫蔫兒的。
很久一段時間了,熠航將它帶在身邊,當成寶貝似的。它並沒時間整日與她膩在一起,此刻她這樣了,它竟也悶悶的。
霍天北彎下腰,帶著點兒遲疑,摸了摸肥肥的小腦瓜。
肥肥發出嗚咽似的聲音,也沒躲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面色慘白的顧雲箏。
「她有什麼好?」他語聲低低的,「連你都記掛著。」
堇竹站在一旁,默默垂淚。
霍天北又問肥肥:「她若總不醒,該怎麼辦?她若不要你了,該怎麼辦?」
肥肥垂了眼,看著自己的一雙小爪子。
霍天北揉了揉肥肥的小腦瓜,又拍拍它的背,發現她真是沒起錯名字,真是肥肥的小東西。
他站起身,擦了擦手,坐在床畔,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我把蕭讓安置在了艷雪居,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呢,琢磨著儘快給他和雲家昭雪,恢復爵位。可你敢再睡下去,我就要殺掉他了。」
換在平時,堇竹一定會偷偷地給霍天北一記白眼——這都什麼跟什麼?都到這會兒了,說點兒暖心的話不行麼?不開口閉口的威脅不行麼?在此刻聽了,卻是淚如雨下。
她抹了一把淚,匆匆出門去洗臉。
霍天北和衣臥在她身邊,手指細細撫過顧雲箏的容顏,「你不醒過來,我就擔心的睡不著。是不是想熬死我?咱們這到底是誰欠誰?」
顧雲箏的睫毛顫了顫。
他心中大喜,柔聲喚她:「阿嬈?」
顧雲箏的手指微動,指節輕輕碰了碰他掌心肌膚,睫毛顫了幾顫,緩緩的,很吃力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