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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沒有哪個長輩會說這種話,我就更沒道理與長輩說這種事了。可您既然與我提起,我也就說兩句。」雲箏一雙大大的杏眼靜靜看住雲太夫人,似是寒星一般,光華流轉,卻泛著涼意,「就算您能做主將我許配給表哥,也要看他肯不肯娶。尋常人家對他避之不及?我可沒看出來。我們與蕭家是姻親,您這樣說他不大妥當吧?」
濟寧侯蕭讓不行,雲太夫人不以為意,說起另一個人選:「錦衣衛指揮使讓人兩次上門提親了,都說他風采襲人,氣度絕佳……」
雲箏笑著站起身來,「這種事真不該與我說,您做主就是。」
「你給我坐下!」雲太夫人沉聲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雲箏和聲詢問:「錢財我沒有,婚事您做主,還有什麼事?」
「你騙得了別人,還能騙過我麼?不把錢財交出來,你休想再出門胡鬧。出不了門,有多少錢財也是枉然。」
「是誰手頭拮据了?」雲箏似是無意地瞥了一眼內室,「說起來,二嬸怎麼還沒過來陪您用膳?是沒來還是早就來了?」
「你別給我東拉西扯!」雲太夫人的手重重落在炕桌上,「你就給我交個底,那饒公子是不是你?你這三年賺的銀子是不是都給你表哥了?!」
「祖母這是在說什麼?您沒事吧?」雲箏很擔心地看著雲太夫人,「要不要我派人去請太醫來給您看看?」
在屋裡服侍的丫鬟聽了這話,也有些懷疑雲太夫人有些神志不清了——二小姐怎麼可能是什麼饒公子?有的卻也暗自嘀咕,若是二小姐扮成少年郎,怕也很是俊俏吧?
雲太夫人看著雲箏,覺得頭疼不已。這死丫頭嘴硬,今日看起來是不可能認帳了。她不耐煩地揮一揮手,「給我滾!」
雲箏從容轉身,到了門外吩咐鈴蘭:「去外院叫人備車。」
鈴蘭脆生生稱是。
雲太夫人院子裡的丫鬟聽得一清二楚,轉身去室內稟明,雲太夫人氣得額角青筋直跳,「剛說了不准她出門!到時給我把人攔下,關到柴房裡!這個不孝的東西!」
丫鬟期期艾艾的,不敢應聲。
二夫人蒲氏從內室走出來,面色灰敗,沒精打采的,她低聲勸道:「娘,還是別在明面上與阿嬈生出罅隙才好。她主持中饋這麼久了,里里外外的下人都被她拿捏得服服帖帖,怎麼會有人聽您的話,又有哪個敢動她?與其強來,倒不如委婉行事。」
雲太夫人深深吸進一口氣,又喝了幾口茶,情緒才略有緩和,「母女兩個都是這麼招人恨!」
這麼多年了,雲太夫人與大夫人蕭氏始終有心結。
蕭氏進門第一年小產了,將養六年後才懷了雲箏,後來又添了雲笛。成國公這麼多年只守著蕭氏一個,膝下也只有這一雙兒女。只為這子嗣不旺一條,雲太夫人就已經很是不悅,再加上蕭氏看似隨和柔弱實則很有主見,婆媳兩個屢屢意見不合,矛盾一再加深,直到了相看生厭的地步。
雲箏小時候性情頑劣,比男孩子還能闖禍。老國公對這個孫女又是喜歡又是頭疼,索性讓三老爺帶著她習武,原本是想磨一磨她的性子,卻沒想到,她資質竟比幾個男孩子還好。三老爺教著歡喜,對她花的心血反倒是幾個孩子裡面最多的,習武同時給她啟蒙,教她功課。
雲太夫人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再加上蕭氏的緣故,看到雲箏時,總是透著幾分嫌棄。但是對自幼飽讀詩書的雲凝又不同,一向慈愛寬容,可見是對人不對事。
這前提下,雲箏對雲太夫人也就親不起來,祖孫兩個能逐步加深的只有矛盾,而非情分。
此刻,蒲氏思忖後建議道:「阿嬈這條道怕是走不通了,不如從大嫂那邊下手。我們去大嫂面前說說阿嬈的婚事,名聲不好的諸如濟寧侯、安國公膝下子嗣、錦衣衛指揮使之流,大嫂一定不會同意,少不得著急上火,這樣一來,阿嬈為了避免大嫂病情加重,想來就會用錢財消災了。」
「釜底抽薪。倒是與我想到一處去了。」雲太夫人轉頭吩咐丫鬟,「派人暗中跟著二小姐,看她又要去哪兒鬼混。」
丫鬟稱是,轉頭抹了抹額頭的汗:太夫人是有多憎惡二小姐?便是沒有外人在場,鬼混這種話也是能隨口說出的?
☆、自妖嬈(3)
下午,雲太夫人的火氣層層暴漲。先是與蒲氏一同去了蕭氏居住的正房,卻沒能見到人。雲箏加派了一批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正房周圍,婆子們說大夫人需要靜養,除了國公爺、三老爺、三夫人和二小姐,誰也不見。雲太夫人總不能放下婆婆的架子硬闖兒媳的院門大吵大鬧,話說回來,也闖不進去,只得打道回房。
回房後等著下人回稟雲箏去了何處,人卻是有去無回。
雲太夫人氣得周身發抖,從來沒想過,雲箏居然敢公然與她叫板。
雲箏卻是心情很好,回來時恰逢濟寧侯蕭讓過來。
蕭讓落座後道:「方元碌和汪鳴珂要見你,你什麼時候得閒?。」
「過兩天吧。」雲箏指了指他手邊的茶,「鐵觀音,嘗嘗。」
蕭讓喝了口茶,「我正要去找惠通大師辯經,正好帶阿齊過去。」
雲箏點一點頭,轉而道:「你包的那個戲子,過幾天給我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