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好啊,到時再聚。」顧雲箏親自將秦夫人送到院外,這才轉身回房。
**
晚間請安時,大夫人也去了。霍天北與顧雲箏俱是有些意外。
太夫人對大夫人也不知是偽裝不出還是不屑做戲,神色有些冷淡。二夫人那邊,她這幾日也實在是生了心結,二夫人聲稱的幾個管事趁機撈油水,在帳目上可不是那麼回事。她愈發覺得這個兒媳行事實在是上不得台面——比起外面開的鋪子,內宅這些收入算得杯水車薪,可二夫人還是放在眼裡,不放過任何一點點油水,簡直叫人不知說什麼好。三夫人已免了晨昏定省,早晚已見不到人影。
由此,太夫人願意親近些的,就只剩了一直乖巧聽話嘴甜的顧雲箏,笑眯眯的將人喚到身側落座閒聊。
顧雲箏趁機詢問壽辰當日要太夫人決定的事。
太夫人見她尊重自己的意思,大有做到盡善盡美的意思,很是高興,和她細細商量著做了決定。
大夫人在一旁看著,始終似笑非笑,偶爾眼中飛逝過一抹嘲諷,也不知是因誰而起。
太夫人無意一瞥,看到了大夫人的反應,心生笑意。是因此,飯前吩咐了楊媽媽幾句。飯後,在顧雲箏道辭之際,讓楊媽媽把一個一尺見方的黑漆描金匣子遞給顧雲箏,「你以往不曾待客,日後卻少不得迎來送往。這些是一些首飾、小物件兒,遇到輩分比你小的閨秀,拿出來做見面禮。」
顧雲箏自然樂得接受,臉上卻顯得很是不安,「這怎麼行?我還不曾盡心服侍您,就拿您這麼多東西,實在是受之有愧。」
太夫人笑著拍拍她的手,「如今不就數你最孝順麼?日後多陪陪我就好。我知道你也不缺這些,只是我看你這幾日實在勞累,這些東西就權當是我獎賞你的。」又開玩笑,「若是你累得撂挑子不幹了,我可就真要慌神了。」
顧雲箏甜甜地笑起來,「那兒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哪日得了拿得出手的物件兒,一定送來孝敬您。」
太夫人又瞥了一眼大夫人,催促顧雲箏,「快回房吧,早些歇息。」
「嗯!」顧雲箏屈膝行禮,「您也早些歇息,明日我再來陪您說話。」
太夫人連聲說好。
大夫人眼中已儘是譏嘲。
二夫人臉色發白。
霍天賜、霍錦安俱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只有霍天北,神色雲淡風輕,看著顧雲箏的目光有著笑意。
大夫人與霍天北、顧雲箏相形離開太夫人的院子。
正房位於太夫人院落的前方,大夫人卻住在後面的後花園,本不順路,大夫人是有意與兩人同行,自然有話要說。
大夫人對顧雲箏笑道:「四弟妹與太夫人倒是相處得融洽,對婆婆當真是恭敬孝順。」
語聲溫和,語氣卻讓人聽得很不舒服。
顧雲箏不動聲色,語氣柔和:「太夫人對我也很好。」
大夫人嘴角微微一撇,語聲倏然轉低,「有句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顧雲箏笑,意味深長地看住大夫人,「可不就是,在這侯府,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情形屢見不鮮,臨時抱佛腳的情形也是有的。」
大夫人如何聽不出她話中深意,臉色一沉,停下了腳步,等在路邊。
等的是刻意落在後面的霍天北。
顧雲箏緩步前行,暗自搖頭。與太夫人沾邊的事,大夫人就全沒了淡泊世事的樣子,太沉不住氣,連奚落別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不論有多大的怨懟甚至仇恨,燒香拜佛或者喜怒形於色都是沒用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所謂常年禮佛,不過是個幌子。
因著耳力好,大夫人與霍天北的交談,清晰落入顧雲箏耳中:
大夫人對霍天北開門見山:「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何不同意讓我撫養熠航?」
霍天北沉默片刻後才道:「關乎一條人命,我不得不謹慎。熠航在我眼前,又有雲箏照顧,不會出差錯。」雖是這麼說,語氣到底還是有些歉意。
大夫人提醒他:「她只是個與錦安差不多大的孩子。」
霍天北不解,反問:「年紀與為人處世有何關係?」
大夫人笑,笑聲有些冷,「這話倒是說得對。你十六歲的時候,若不是公公壓制你,你說不定在那年就名揚天下了。」
「一定要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麼?說這些又能帶給你什麼好處?」
霍天北語氣空前的冷凜,甚而透著暴躁,是顧雲箏所不曾聽到過的。她由此看出,他極為反感別人提起他以前的事。
大夫人一時沉默,好半晌才訕訕地道:「是我失言了,這也是話趕話,四弟別放在心裡。」
霍天北不予置評,大有快速結束這話題的意思:「熠航的事我既已做了決定,就不會再改變心跡。」
大夫人猶不死心,語調哀傷:「四弟,你想想看,我這些年來,可曾求過你什麼事?」
顧雲箏已可確定,這件事不論大夫人再說什麼,霍天北都不會答應。
大夫人從開始就錯了,撫養一個孩子,不是動之以情的事,是最為實際的事。用帶有情緒的言語試圖打動霍天北,全無作用,甚至會惹得他反感。畢竟,男人面對事情的時候,不會如部分女子一般感情用事。霍天北權衡的事情之一,是大夫人與顧雲箏如今在內宅的地位。大夫人今時今日,正應了顧雲箏那句臨時抱佛腳,全無用處。在內宅站不穩腳跟,如何能給熠航一份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