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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嫣非常抱歉地看著他。
鬱江南也在同時留意到室內充盈的香氣比之往日濃郁了一些,還摻雜了點兒別的東西。他當時就笑了,倒是低估了她,她一番半真半假的做戲,將他騙了。
他只意識到了茶肯定有問題,卻沒想她還有後招。
此刻,章嫣依然用昨日那種歉意地神色看著他,「對不起。我已與表哥說了這件事,他說……說我也沒做錯。」
鬱江南這才起身,開始穿衣,「最後一次。」說完這句,迅速思忖片刻,倒是不覺得她做錯了。本來麼,那是天北與妻子之間的爭端,他就算是摻和進去,也是落得個左右為難的地步,可就算是再為難,也不該留在家裡昏睡。兄弟為難的時候,他卻袖手旁觀,這可不是他。
「是。」章嫣服侍他穿衣。
鬱江南則又開始想那對夫妻之間的癥結何在,不解地看向章嫣,「四弟妹為何如何?」他們兩個對霍天北夫妻的稱呼從來是各論各的。
「只知道她要幫助與雲家有關的人,別的不清楚。」章嫣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他,「她也沒做錯,不是麼?」
「是沒做錯,一點兒錯都沒有。可這樣看來,她也將蕭讓看的太重了,捨身相救——換了我是天北,也只能當場攆人。」哪兒有把別人性命看的比夫妻情分還重的人?
「……」章嫣無言以對,說起別的,「這件事你只當不知道——知情的大多被處死了。」
「還用你跟我說?」鬱江南終於給了她一個笑臉,捏了捏她的下巴,「老實在家看孩子,我去看看天北。」
「可是表嫂傷重……」
「你懂醫術?」
「不懂。」章嫣搖頭。
「那你去了有什麼用?」鬱江南睨了她一眼,「別添亂了,在家等著吧。」
章嫣猶豫片刻,輕輕點頭。
鬱江南托起她的臉,「你記住了,這種算計我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顧念著故友,我也要顧念我的過命弟兄。」
章嫣鄭重點頭,「沒有下次了。這件事快了結了。我知道自己是誰。」
「這還差不多。」鬱江南笑著親了親她臉頰。
章嫣卻自知此刻自己有多狼狽,不好意思地別轉臉,又問他:「表嫂醒來之後,如果給表哥一個解釋,表哥能原諒她麼?」真擔心啊,擔心夫妻兩個日後相敬如冰。
鬱江南攤手,「那得是怎樣的解釋?換了我是天北,沒辦法釋懷。」見她特別失望擔憂的樣子,又試圖寬慰,「說起來,還是兩個人的性情都太強硬了。天北這些年來,從來都是不需詢問,人們就對他知無不言。你那表嫂的做派,其實也不像是小門小戶出身,凡事也只是等著別人找她說清楚。兩個人都這樣,心裡有什麼事怕是也不會詢問、不會主動提及,事態又這麼嚴重——你表嫂是真把天北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埋下了太多隱患,換了誰也會被氣個半死——這也是她不敢哪怕提醒一句的原因吧?這幸虧是天北,要換了任何人,都扛不住。再退一萬步,天北要是圖安逸不想陷入這種爭端呢?你表嫂不就是強人所難要他的命麼?」
章嫣瞪著他。心知他是旁觀者清,說的句句在理,心裡卻還是為顧雲箏難過。
鬱江南知道,自己言語間還是向著霍天北,抱歉地笑了笑,語聲卻無歉意,「那是我兄弟,你瞪我也沒用,再說了,你們這幫女人實在是膽大包天。」
「……」
鬱江南揉著她的臉,「放心,沒事。都險些鬧出人命來了,給天北一點兒時間,總能想通。」又逗她,容顏趨近她,「我其實還沒消氣呢,你得補償我。」
章嫣又氣又笑,「快去看看我表哥吧,他在醉仙樓附近。」
鬱江南卻勾過她,不管不顧地一通狠狠親吻,弄得懷裡的人紅了臉氣喘吁吁,心裡才好過了不少,笑著出門。
到了醉仙樓那條街上,饒是他也是微微驚愕。
街尾搭起了問斬台,醉仙樓門前搭起了監斬台。此刻,監斬台上,正有人高聲宣讀著一名追隨蔣晨東的官員的罪狀,林林總總,事無巨細。宣讀完畢,監斬台上的幾名劊子手等著時間到了,揮刀行刑。殺的不只是那官員,還有他的心腹。血濺三尺。
監斬台附近的街道兩旁,一隊官兵看押著一隊即將在今日赴死的犯人。
他扯扯嘴角。霍天北一旦瘋魔起來,神仙怕是都攔不住。只是沒料到,霍天北對蔣晨東下了這麼大的功夫。
可這就是霍天北。在蔣晨東與陸騫千方百計地用下作的手段打他身邊人的主意的時候,他給出的應對之策是將蔣晨東的勢力剷除。
以鐵血手段應對別人的卑鄙下流,霍天北總是這樣的,並且算無遺漏殺伐果決。他一輩子都算不準的事,也只有他的枕邊人顧雲箏。
顧雲箏……那個女子,對章嫣的百般照顧,也是因為章嫣是雲二小姐的好友吧?還真是誰都摸不清她的心思。
這樣想著,鬱江南跳下馬。
有侍衛識得他,一路通傳下去,他暢行無阻地到了監斬台前。
居中而坐的是霍天北,旁邊坐著柳閣老、葉閣老。
三個人正在商議著什麼事情,都是一副心緒平寧的樣子,仿佛是坐在景致優美的園子裡賞景一樣。
鬱江南嘆服,轉去尋找陸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