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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北點頭,「這種事我怎麼可能亂說。」
宣國公眼睛更亮,往霍天北跟前湊了湊,「那還有呢?你到底幾個同窗,除了鬱江南還有誰?」
「……」霍天北真想一巴掌把舅舅那張臉扇到一邊兒去。這叫個什麼人?現在說的是章嫣的婚事,舅舅卻好奇他的同窗都是誰。他扯出個笑容,「這些日後再說。婚事就這麼定了?」
一句話提醒了宣國公。他正襟危坐,「我得細細斟酌幾日。」
說得跟真的似的,你能斟酌出個什麼?霍天北腹誹著,表明立場:「婚事就這麼定了。說我攪和也行,這事兒我得攪和到底。」
宣國公最討厭的就是霍天北獨斷專行這一點,他眉毛擰了起來,「那怎麼行?嫣兒是我的女兒,她的婚事不用你管!不,是根本就輪不到你管!」
霍天北只當沒聽到,「等會兒你照我的意思吩咐下去,外院的人該殺的殺,該攆的攆。你就算是有兩個閒錢,也犯不上養一幫廢物。」
宣國公險些吐血,「這是我的府邸!什麼叫我照你的意思吩咐下去?你要替我當這個家不成?!」
「嗯。」霍天北平靜的應聲。
宣國公站起身來,在房間裡快速的來回踱步,像一頭氣急敗壞的獸,「你就氣我吧。你這小混帳。再沒比你更混帳的了。」
「你那一堆妾室,有所出的勉強留著,無所出的打發出府,沒處落腳的養在別院。」霍天北微微笑著敲了敲桌面,「你也一把年紀了,該洗心革面了,戴著寵妾滅妻的帽子就那麼好過?」
宣國公惡狠狠地瞪了霍天北一眼,「你少教訓我!你不也好幾個妾室?」
霍天北想,不能再跟這人說話了,再說下去,不被氣死就是笑死。他也懶得讓宣國公發話了,逕自喚賀沖、徐默進門,把事情逐一吩咐下去,末了道:「讓許管事過來住兩日,瑣碎的事交給他。」
賀沖、徐默稱是而去。
宣國公看得一愣一愣的,氣得手腳都發涼了,「你這個活土匪!這、是、我、的、家!」
「誰說不是了?」霍天北笑道,「你別亂轉了,坐下。想想怎麼發落藍姨娘,拿出個章程。」
說到藍姨娘,宣國公立刻變成了霜打的茄子。他頹然坐下,沉默了一陣子,道:「是我的錯。那賤妾,你看著發落吧。」
「嗯。」
「別把動靜鬧大,總要顧著嫣兒。」
又一句廢話。現在知道別把動靜鬧大了,這動靜分明是你自己鬧大的。霍天北丟下一句「放心」,站起身來,「我還得去看看舅母,給她把把脈。」
宣國公擺一擺手,「去吧。」
霍天北去了章夫人住的正房。顧雲箏已經陪著章嫣回來了。他進門時,就見顧雲箏坐在廳堂西側的椅子上,內室隱隱傳出章夫人與章嫣壓抑的哭泣聲。
他坐到顧雲箏近前,說了已安排下去的事,「我給舅母把把脈就走了,問問江南讓誰上門提親。你與舅母說說,探探她的口風。」
「嗯。」顧雲箏低聲道,「舅舅同意了?」
「不用管他。」
「……」
霍天北笑,「真不用管他。他不跟人擰著來就活不了,心裡一定是贊成的。沒有顯赫的門第,二十多歲就做到五品官的,滿朝也沒幾個。這樣的人他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顧雲箏半是打趣半是恭維:「你好像是二十來歲就成為封疆大吏了?」
霍天北看著她笑,「怎麼說起這個?」
顧雲箏眨了眨眼睛,「我這是與有榮焉。」
霍天北聽著很受用。方才宣國公帶給他的那些不快,立時煙消雲散。
這時候,丫鬟走出來,請夫妻兩個章夫人的宴息室說話。
章夫人倚在美人榻上,面色蒼白得嚇人。她實在是沒力氣下地,歉意地笑著請兩人落座。
章嫣忙著吩咐丫鬟上茶。
顧雲箏坐在圓椅上,霍天北則坐到了章夫人近前把脈,笑道:「我看看您這段日子有沒有好生將養。」
「沒有這檔子事,已經將養得可以下地走動了。」章夫人苦笑。
霍天北溫聲寬慰:「凡事往好處想,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
章夫人點頭,語聲卻很蕭索:「嗯,是你說的這個理。好歹也能讓國公爺看清楚,他這些年是養虎為患。」
霍天北只是笑,不置可否。
顧雲箏卻在暗自嘆息。這次要是沒有霍天北出面,不知要鬧到什麼地步。自己的女兒徹夜未歸,做父母的就算是再心急,也要不動聲色,找個由頭瞞下,可宣國公夫婦卻不管不顧的將此事宣揚的闔府皆知——方才進門途中,每個下人看到章嫣都是長舒一口氣,隨即眼神狐疑,低聲議論著章嫣換掉的衣飾。著實讓人無從置評。反過頭來,她又想著怎麼樣也沒事的,反正霍天北會收拾爛攤子。這麼想著,她就覺得好笑,又有點兒同情他,他這門親戚,可實在是不省心哪。
把脈之後,章嫣已備了筆墨紙,問霍天北:「表哥,要不要調整方子?」
霍天北點頭,一面寫方子,一面對章嫣道:「我帶過來兩支百年老參,平日給舅母熬湯泡茶。」
章嫣感激地笑,「好。」
霍天北又對章夫人道:「平日切忌動怒,不要多思多慮。有什麼事就叫我和雲箏過來,我們隨叫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