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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顧雲箏身後的春桃最先行禮,「老爺。」
顧雲箏聞言起身,心頭一松。男人總是要面子的,總不會讓她空手而歸吧?
顧太太不等顧雲箏說話,便噼里啪啦地訴起苦來:「看看你的好女兒,成親這麼久也不曾回來,回來就跟我討銀子,也不問問我身子康不康健,日子過得拮据不拮据。我怎麼會養了這樣一個沒心肝的東西!……」
☆、風與水(2)
顧豐沉了臉,揮手打斷顧太太的話,只點手喚春桃:「你過來與我說說是怎麼回事。」語必轉身去了廳堂。
春桃稱是,面帶喜色地跟了出去。
室內只留下顧太太與顧雲箏,前者繼續自說自話,後者卻是唇角含笑,一言不發。
顧豐返回來的時候,神色煩躁,狠狠瞪了顧太太一眼,強忍下訓斥的話,落座後吩咐:「春桃,你去外院,讓帳房的人取一千兩的銀票過來。」
「什麼?!」顧太太又激動起來。
顧豐的怒氣到了眼角眉梢,冷聲反問:「怎麼?我當不了這個家了?」
顧太太被他的神色震懾,不敢再說什麼,卻是滿臉怨懟,片刻間眼中已有水光閃爍。
顧豐又揮手攆人,「你出去,我要和雲箏說說話。」
顧太太抿著唇,惡狠狠瞪了顧雲箏一眼,快步出門。
顧雲箏這才起身,恭敬行禮,略顯不安地道:「我只是一時周轉不開,五百兩就夠了。」
「坐下說話。」顧豐的神色緩和下來,現出了歉意,「你娘辦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今日春桃不說,我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委屈你了。」隨即又關切地道,「前幾日病了?現在好了沒有?走的時候帶上些藥材。」
顧雲箏道:「已沒事了。太夫人賞了不少人參、燕窩,您不必記掛。」又輕輕地笑,「病了一場倒也不是壞事,如今開了竅,不會再混混沌沌度日了。」
顧豐的笑容中有欣慰也有苦澀,「你小的時候也是聰慧伶俐的,後來也不知為何,只一心習武,對何事都不聞不問。我平日裡也總想,你心裡什麼都明白,只是懶得計較而已。」說到這裡,現出一絲真實的喜悅,「懂事了就好,日後有什麼事,便遣人來找我,大事我幫不了,小事總行的。」
顧雲箏連忙稱是道謝。
父女兩個多年不曾親近,說完這些便沒了話題,陷入了沉默。幸好帳房的人很快隨著春桃過來了,稟道:「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其餘的是小面額的,另有二十兩散碎銀子——是春桃姑娘的意思。」
顧雲箏對春桃報以讚許的笑容。
顧豐頷首,讓顧雲箏收下銀兩。
顧雲箏沒再逗留,起身道辭時,猶豫片刻才道:「娘那邊,我過幾日再來賠罪。」忽然間變成了別人的女兒,要喚一對陌生的夫妻為爹娘,真是自心底牴觸。
顧豐蹙了蹙眉,「你別理她。有功夫就回來,沒工夫就命春桃回來報個平安,有事也一樣,讓春桃回來說一聲就行。」
顧雲箏含笑稱是。
離開顧家,顧雲箏並沒直接返回侯府,而是命車夫去往南柳巷。
沒費任何周折,顧雲箏與春桃到了後花園。
宅子裡的管事媽媽殷勤地跟在一旁,給顧雲箏和春桃介紹院子裡的景致。
顧雲箏聽了,心生笑意。這兒的景致,沒人比她更清楚。她在一所三進的小院兒前站定腳步。
管事忙道:「這院子後面有假山石、金魚池,還種了成片的迎春花、木槿,夫人進去看看?」
「好啊。」顧雲箏舉步進去,到了後面的金魚池前。
管事吩咐小丫鬟搬來椅子茶几,又奉上茶點。
顧雲箏喝了幾口茶,取出兩個八分的銀錁子賞了管事,「不瞞媽媽,我在外游轉多時了,此時很有些疲憊,想在這兒歇歇腳。平日裡又不喜生人在近前,您看——」
管事先是喜滋滋地謝賞,又想到方太太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得罪了定遠侯夫人,忙點頭笑道:「夫人只管安心歇息,奴婢帶著丫鬟婆子去前面。」看了春桃一眼,又道,「您有什麼需要的,讓這位姑娘傳話就是。」
「多謝。」顧雲箏顯得有些疲憊。
管事帶著丫鬟婆子退出。
顧雲箏又喝了一會兒茶,站起身來,在院中遊走一周,見果然沒了下人,這才到了假山石前,思忖片刻,抬手試圖晃動一塊大石頭。
春桃一頭霧水,到了顧雲箏身側,「夫人,您這是——」
「別說話。」顧雲箏用下巴點了點院門,「你去守著,別讓人進來。」
春桃呆了呆,狐疑更重,還是奉命前去。
顧雲箏費了些力氣,才把看似牢固實則另有文章的那塊大石頭搬下來,探臂進去,摸索片刻,取出了一個鐵皮小箱子。
箱子上有一把鎖。她取下簪子,嘗試幾次後,打開了鎖。
箱子裡面是幾個厚重的牛皮紙包。
她把紙包留在地上,把箱子放回去,又將大石頭還原。
末了,她喚春桃過來,遞過去三個牛皮紙包,「幫我收起來。」
春桃瞠目結舌,難道夫人是來偷東西的?
顧雲箏忙著將餘下的牛皮紙包收入袖中,又催促春桃,「別愣著啊,快。」
春桃木然稱是,慌手忙腳地把東西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