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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淨持握住了小玉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娘的下半生可就靠你了,小玉。」
「嗯。」霍小玉忽然覺得有些忐忑,總覺得母親心裡藏了一些猜不透的東西。
「上樓去歇著吧,娘也乏了。」鄭淨持鬆開了她的手,疲憊地笑了笑。
霍小玉點點頭,依著母親的意思,轉身走回了小閣。
絮兒端著銅盆走過小院,鄭淨持朝她招了招手,「絮兒,來。」
絮兒快步走了過來,對著鄭淨持恭敬地福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鄭淨持匆匆掃了一眼小院,瞧見其他小婢在的較遠,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流言可以消停了,明晚你去請李進士來香影小築。」
絮兒急忙點頭,「夫人,奴婢曉得了。」
「流言之事,小玉日後若是發覺了跟你我有關,你這牙關可要咬緊了,切勿不可承認!」鄭淨持不忘交代一句,「否則,這香影小築,你也不用待了。」
「嗯!」絮兒戰戰兢兢地福身再拜,「奴婢定然不會透露一個字!」
「下去歇著吧。」鄭淨持滿意地微微低頷,回頭望了一眼小玉所在小閣,自言自語道,「小玉,別怪娘,李益若是你錯過了,這輩子不知還能不能遇到這樣的公子。」
明月清輝灑滿長安城,七里煙花巷中,靡靡之音與歡歌笑語此起彼伏,香影小築外越是熱鬧,這小築內的冷清就越是清寂。
小婢們臉上再也強打不出笑顏,只能頹然立在小築門前,瞧著別家小築的賓客絡繹不絕。
霍小玉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蹙起了眉來。
「雲晚簫,你當真不在乎你的聲名麼?」
她們母女回到長安已經半個月了,雲晚簫遲遲不見出現。只是聽聞他從賓客之中抓出了落毒之人,原來是當年安史叛軍餘黨。劉御史與商州刺史李克當初也曾跟隨郭子儀將軍平定叛亂,這名餘黨只圖為主復仇,在身份敗露之時,便大笑咬舌自盡,無法拷問他身後究竟還有多少這種不怕死的復仇者?
「咚咚。」
絮兒叩響了小玉的房門,喜聲道:「姑娘,今夜來了位熟客,夫人請你下去獻舞。」
「熟客?」霍小玉臉上浮起一抹喜色,連忙對鏡整了整鬢髮,又低頭拂了拂衣裳,會是雲晚簫麼?
絮兒遲疑地道:「這位公子好像夫人跟姑娘都不太喜歡,只是這小築的生意……」
「此一時彼一時。」霍小玉打開了房門,舒眉笑道,「香影小築的生意也清淡太久了,今夜不管是誰,只要進了這香影小築,我便要讓他乖乖留下。」
能讓娘不喜歡的公子熟客,除了你雲晚簫,還有誰人?
☆、11第十一章.踏月旋舞梨花落
馬車悠悠,朝著長安城門行來,趕車的著甲將軍一臉不悅,正是雲晚簫副將雲揚。
「公子,其實要一個風塵女子閉嘴的法子很多……」車廂之中,隨雲晚簫同行的棲霞不明白雲晚簫為何要親自赴長安給霍小玉獻藝酬金——這豈不是向一個風塵女子低頭,甘願受她威脅?這霍小玉求財就罷了,若是藉機要挾公子嫁入將軍府,那公子的身份遲早要被識破。棲霞最擔心的,莫過於此。
雲晚簫把玩著手中的一枚銅錢,臉上凝著一層寒霜,「同是女子,何必置人於死地?」
棲霞一臉憂色地搖搖頭,「公子,難道你真要受她威脅不成?」
雲晚簫突然一捏手心銅錢,淡淡道:「我想,她並非真正想訛詐於我。」略微一頓,雲晚簫正色看著棲霞,「你在拂影庵外對她說的那番話,易地而處,你又能接受多少?」
「公子……」棲霞面有驚色,不知該如何接她下面的話。
雲晚簫掀起車簾,望向車外長安城的輪廓,蹙眉道:「拂影庵素來安靜,你們在外說的話,我其實聽得七七八八。我只擔心她們滯留商州不走,所以才沒露面,就由著你惡言將她們母女打發走。「雲晚簫轉過臉來,嘆了一口氣,「只是,你那些話,當真傷人。」
棲霞冷笑道:「難道我做的不對?我瞧那霍小玉就是有心想要嫁入將軍府,若是她要挾公子娶她,棲霞斗膽,敢問公子一句,你娶是不娶?」
雲晚簫臉色一沉,沉默不語。
棲霞淒涼地笑了一聲,「公子,今後可沒有第二個尉遲大哥為你送命。」
雲晚簫身子輕顫了一下,「棲霞,你這話是何意?」
棲霞眸中的淒色更盛,「尉遲大哥能識木蘭,自然世間也會有第二個人能識木蘭,公子難道不怕霍小玉成這第二人?」
他……尉遲大哥……竟然知道我是女子?
這句話雲晚簫沒有問出,心中已有答案,若不是早識得她是女子,拼死救她之時,又怎會有那麼灼烈的目光?
可是,若是尉遲林待她用了心,又為何與棲霞訂了婚約?
雲晚簫輕咳了兩聲,原來,即便是尉遲大哥還活著,對棲霞來說,她雲晚簫終究還是欠了她。
「婊/子無情,雖然此話說得難聽,但是棲霞還是想勸公子一句,此時回頭,還不算晚。」棲霞沉聲說完,一聲幽怨的嘆息輕而易舉地刺痛雲晚簫的心。
婊/子雖無情,戲子也無義。
她雲晚簫不就是一個戲子,一輩子都不能做真實的自己,其實比霍小玉都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