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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霍小玉掙開李益的雙手,心頭的酸楚之感莫名地蔓延開來,還是這個男子,為何繞了一圈,還是他!
這是她的命麼?
霍小玉臉上笑意不再,即便是強迫自己歡笑,在這一刻也無法笑出來。
李益疑惑地看著她,連忙作揖道:「是小生唐突,霍姑娘莫怪小生。」
霍小玉涼涼地倒吸一口氣,讓自己定下心來,「大清早就瞧見兩個刺眼的渾人!晦氣!」說完,拂了拂方才被李益觸及的地方。
李益聽得心涼,可是霍小玉越是這樣渾身冷刺,他偏生就覺得難以忘懷,就想再走近她一些,甚至還有一念妄想,妄想可以走入這個女子的心。
若能得此佳人芳心,必是人生最大幸事!
李益正色對著雲飛作揖道:「將軍如此不懂憐香惜玉,若是傷了霍姑娘分毫,在下敢保證,將軍今日定然出不了長安!」
雲飛冷瞪了李益一眼,「聲色如毒藥,穿腸必斷魂,李進士,當心小命不保!」
李益怒道:「一介莽夫,與你話不投機半句多,快些離開長安,免得惹人生厭!」
「慢著!」霍小玉猝然開口,手指一指馬兒,「留下馬兒,你走回商州!」
「憑什麼?」雲飛冷笑道。
李益眼珠一轉,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拋給了雲飛,「重新買匹馬兒回去,這馬兒在下為霍姑娘買了!」
雲飛接住了銀子,本想將銀子丟回李益,可是轉念一想,如此一來,又要惹出更多的糾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該早些回商州幫襯將軍才是。當下將銀子往懷中一塞,雲飛將手中長鞭一扔,朝腳下吐了一口唾沫星兒,轉身離開了這裡。
李益笑然回過頭來,只見霍小玉默然解開了馬兒身上的繩索,摸了摸馬兒的鬃毛,便牽著馬兒往小築門扉走去。
「霍姑娘……」李益輕喚了一聲,又害怕惹惱了霍小玉,只得硬生生地噤了聲。
可是霍小玉似是不打算搭理他,一邊走,一邊對馬兒道:「從今往後,你就不必再受人欺凌了。」嘴角一勾,笑得溫婉,哪裡還有那些近不得身的冷刺?
李益看得呆了眼,心頭卻開了花,如此佳人,若能得之,夫復何求?
「絮兒,關門。」霍小玉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對著絮兒吩咐了一句。
「嗯。」絮兒點點頭,歉意地對著李益點頭一笑,便依著小玉的吩咐,撿起地上的掃帚,準備關門。
「啪!」香影小築的門扉猝然關上,當再也瞧不見那個惹人心動的女子,李益這才回過神來,自言自語道:「霍姑娘,總有一日,我會讓你對我青眼相看。」
香影小築內的霍小玉看著眼前的馬兒,自嘲地勾起一抹殘笑,「莫非真是宿命難逃?」
鄭淨持在小閣上將門外李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黯淡的眸光忽地一亮,自言自語道:「小玉,該來是你的緣分……」沉重地嘆了一聲,鄭淨持掩上小窗,「不要怪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長安七里煙花巷的霍小玉商州獻藝,朝廷御史與商州刺史竟然接連中毒身亡,那個倖存的雲麾將軍,也只撿回了半條命,如今靜養在將軍府,一時還顧不得審問當夜賓客,眾人猜測,只怕這個病秧子將軍也撐不了幾日。
不用一日,此事傳遍了長安,霍小玉被傳成了紅顏禍水,仿佛只要靠近她,便會招來橫禍。有些篤信禍水之說的恩客便轉去了其他煙花柳巷尋歡作樂,香影小築的生意一日之內黯淡了不少。
幾日之後,候在門前的小婢們臉上沒有了歡色,不時地發出一聲嘆息,若是姑娘這的生意垮了,她們可真要謀下一家東家了。
鄭淨持淡然走到了門口,瞧了瞧門外只敢張望、不敢進來的王孫公子,揮手示意身邊小婢退回小築,掩上門扉。
「瞧今日也不會有生意,你們都下去歇著吧。」鄭淨持不再像過去那樣焦慮生意清冷,平靜得讓人覺得詫異。
「嗯。」小婢們苦著臉退了下去。
「娘,今兒怎的那麼早就關門了?」霍小玉遠遠瞧見小婢檐上了小築門扉,便從小閣上走了下來,不解地問向鄭淨持。
鄭淨持嘆聲道:「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
霍小玉上前攙住了鄭淨持,篤定地搖了搖頭,「娘,我覺得並非是生意難做,而是有人刻意用商州之事中傷於我。」
鄭淨持臉上表情有些僵硬,肅聲道:「且不說有沒有人中傷,若是你沒執意去商州獻藝,又怎會惹上這等晦氣之事?」不等霍小玉接口,鄭淨持繼續道,「既然事已至此,多說也無濟於事,如今只希望能來幾個恩客,破了這禍水之說。」
霍小玉淺笑道:「娘不必憂心,這世上總會有甘心牡丹花下死的風流兒郎,等流言過去了,自然生意會好起來。」
鄭淨持正色看著霍小玉,「小玉,如今香影小築生意不好,若是來了恩客,不論是誰,只要肯掏銀子打賞,你就念在這小築上下的姑娘總是要吃喝,就委屈些獻藝博他一笑,可好?」
霍小玉心頭暗驚,知道母親話中必是有話,只是一時又想不明白母親所指,只能默默點點頭。確實,香影小築的生意若是再這樣清淡下去,清苦的可不單是這些奴婢,還有她們母女。既然踏入了風塵,進門的都是恩客,還有什麼可挑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