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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王爺!」李益激動無比,得了王爺之令,霍小玉縱使再不願見他,也要念著定王的面子,不能推卻。今後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入香影小築,她霍小玉一個「不」字也不能說!
霍小玉輕扯嘴角,遇上了李益,永遠都是禍事的開端,昨夜險些要了她的命,今日又身陷這龍潭虎穴,他日呢?眼前這個曾經她愛到失了自我的男子,竟是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
禍不單行,只是開頭……
霍小玉的心狠狠一揪,躲不了,原來宿命註定的,當真是躲不了。
霍小玉疲憊不堪地偎在雲晚簫懷中,這一刻,只希望這小小的懷抱,可以讓她暫時躲避一會兒。
既然不喜歡,何須強顏歡笑?
雲晚簫感覺到了霍小玉身子的輕顫,抬臉瞧著李益走了過來,想到了方才霍小玉喃喃自語的那句話——
那個乾乾淨淨的風塵外的霍小玉……該回來了……
雲晚簫下意識地環緊了她的身子,既然想離風塵,就從此刻開始,不必再對不喜歡的人笑,也不必再見不喜歡的人。
霍小玉,你既然敢為我捨命破局,我又怎能輸給你一分?
「霍姑娘,我,帶你走。」雲晚簫特別讀重了那個「我」字,聽出她的話外之意的霍小玉驚愕地仰起了臉來,定定看著雲晚簫。
雲晚簫難得地輕笑道:「你若不願,沒人可以逼你。」
「是麼?」霍小玉笑得歡喜,隱隱覺得有些酸澀。
雲晚簫重重點頭,扶著霍小玉走下歌台來,迎上了對面的李益,低聲道:「霍小玉,這蠹蟲,其實一點也不可怕。」
「呵呵。」霍小玉心領神會地一笑,「其實吃肉的狐狸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狐狸身後的老虎。」
「大唐將士,豈能害怕老虎?」雲晚簫咬牙說完,環住霍小玉身子的手臂微微用力,帶著霍小玉與李益錯身而過,似是沒有瞧見李益。
李益臉色鐵青,喝道:「雲將軍,你這是何意?」
雲晚簫傲聲道:「王爺不是准了我送霍姑娘回香影小築麼?」
「可是王爺也准了……」
「王爺並沒有說,讓你與我們一起走。」雲晚簫打斷了李益想說的話,凜然對上了主座上的李侗,「王爺,後會有期。」
李侗笑道:「雲將軍,後會有期。」
「王爺……」李益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李侗。
李侗話中有話地道:「來日方長,你可以等霍姑娘身子養好一些再去拜訪。」說著,李侗不忘提醒一句雲晚簫,也是勸慰李益,「雲將軍,這美人雖好,可也要有度,別傷了身子,還損了清名。」
雲晚簫豈會不知道李侗的意思,字字都直指霍小玉身份卑微,她縱使是風塵女子,也不該被男兒這般暗指不堪。
雲晚簫臉帶冰霜,話卻說得鏗鏘有力,「女子若水,個個乾淨,反倒是有些紅塵兒郎,污濁不堪,丟命丟名並非因為美人,而是因為自己,只知酒色,不懂節制。」
李侗被雲晚簫刺了一下,沉聲道:「雲將軍這番言論,倒是頗為新鮮。」
雲晚簫挺直了身子,話音不卑不亢,「風塵多出奇女子,王爺可還記得,我大唐的英雄,開國將軍李靖?」
「你是想說夜奔而來的楊素家歌姬紅拂?」李侗恍然明白了雲晚簫想說的話。
「紅拂雖然出身低微,敢問王爺,她自從嫁了李將軍,李將軍身子可見有損?名聲又可損了半分?」雲晚簫說完,低頭微微一拜,「今日末將多有失禮,還請王爺多多見諒。」
「那是我大唐的一段佳話……」李侗眯眼看著雲晚簫,果然,此人見識非凡,若是不能收為己用,便只能殺之以絕後患!
「末將告退。」雲晚簫再微微一拜,便帶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霍小玉朝著王府門外走去。
黃衫客面露微笑,喃喃地道了兩個字,「有趣。」
李益握緊雙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雲晚簫這樣親近美人遠走,心底的妒意升起,殊不知已掐紅了自己的掌心。
李侗掃了一眼席上面色都不好的幾位客人,笑道:「來日方長,正所謂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該死之時,終究會死,該凋落之時,也終究會凋落。」李侗站了起來,陰沉地一笑,「今日進了我這定王府,皇兄只怕也不會輕饒了他。」
「王爺英明。」聽懂了李侗的意思,秦晟與王永都站了起來,哈腰稱讚了一句。
你們兩個娃兒,這日子不好走啊。
黃衫客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默然從歌台上走了下來,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李侗瞥見了黃衫客臉上看不透的表情,笑道:「先生,你怎麼了?」
黃衫客輕笑道:「王爺,我想,我該回吐蕃了。」
「先生要回去了?」李侗有些驚訝。
黃衫客點頭道:「不錯,我若不回去,如何為王爺做成買賣?」
李侗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好!先生要什麼,儘管吩咐,王府上下,都會聽先生吩咐行事!」
黃衫客搖頭笑道:「我已習慣獨身行事,人多了,東西拿多了,反倒會容易砸了買賣。」
李侗沉吟片刻,道:「先生所言極是。」
黃衫客將長劍放在了案几上,抱拳道:「事不宜遲,在下先告辭。」
「徐主薄。」李侗急忙叫喚身邊的徐楓好好送黃衫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