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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鼓聲忽然在連響三聲後猝然停下,霍小玉連忙停身,腳下一個不穩,身子一搖,足跟踩到了裙角,引得一個踉蹌,便要往台下摔去。
「小玉姑娘莫怕!」劉御史生怕摔壞了美人兒,連忙衝到台下,想要將美人兒抱入懷中。
一隻冰涼的手疾然牢牢抓住了霍小玉的手,微一用力,便將小玉帶入了懷中。
霍小玉驚魂未定地看著雲晚簫,狂烈的心跳聲響個不停,她下意識地推了推雲晚簫,身子往後退了一步,離了這個懷抱,讓她覺得有些莫名的失落,只得匆匆地道了一句,「多謝將軍。」
「不必。」雲晚簫冷冷回了一句,看著台下想怒又不敢怒的劉御史,不覺心頭多了一絲歡喜。
「你……你……雲晚簫,你好大膽子,竟敢如此唐突佳人!」劉御史臉色發青,顯然想借題發作。
霍小玉連忙圓場道:「大人莫怒,不如讓小玉單獨為大人……」
雲晚簫繞到了霍小玉身前,正色道:「今日獻藝已罷,你先離宴,讓雲副將帶你先回將軍府。」
劉御史只覺得被什麼鎖住了喉嚨,想要罵出口的話當下啞然,一股血腥味衝上喉頭,張口便吐出一口鮮血,兩眼一黑,立時氣絕身亡。
「御史大人!」李克忍不住一聲驚呼,也覺得一口血腥味涌了上來,眼前一晃,當即倒地,昏死了過去。
滿座賓客都驚呆了眼,御史若是死在此處,朝廷定會問責,到時候在場眾人,都要連罪,這可如何是好?
雲晚簫鎮靜地走下台來,吩咐侍衛道:「速速去請大夫!」話才出口,接連發出一串咳嗽,吐出了一口鮮血,顫然坐倒在地。
幾名侍衛慌亂地衝出了府門,還有幾名侍衛上前攙扶雲晚簫,雲晚簫一個重心不穩,撞翻了案幾,美酒佳肴散了一地,一片狼藉。
雲晚簫猛烈地咳了一陣,鮮血泛黑,不由得恍然驚道:「這酒……有毒!速速包圍刺史府,休要讓落毒之人跑了!」
「諾!」
聽見了雲晚簫的喝令,侍衛們恍然大悟,當即封住了刺史府門,讓刺史府陷入了一片慌亂。
霍小玉猶自在驚怔中沒有緩過神來,只瞧見門外的雲飛焦急地跑了進來,扶起了地上的雲晚簫。
「將軍!」
雲晚簫接連咳了幾聲,匆匆掃了一眼刺史府中驚恐無比的賓客,喚過侍衛長來,「好生看管他們,明日本將要一個一個的審問!」
「諾!」
雲晚簫虛弱地看了看霍小玉,「霍姑娘莫不是要留下來?」
霍小玉抱起了地上的琵琶與暖狐裘,走到雲晚簫跟前,急聲道:「請將軍帶小玉離開。」
御史若死,是大事,朝廷會追究,刺史若死也是大事,商州最大官的便只是她雲晚簫,若是連雲晚簫也出事,商州一夜之間盡失主事之人,必定生亂。
霍小玉想不明白,誰會是這次變故的最大得益人?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這商州藏了一個巨大的未知漩渦,將商州的人和事都卷在其中,多留一日,便多一分深陷。
莫名的不安席捲霍小玉的心,她身子微顫,定定瞧著雲晚簫——他說過,會帶她乾乾淨淨來,也會帶她乾乾淨淨回,他不會也不該食言。
雲晚簫坦然對上了她的眸子,咳嗽讓她的臉一片煞白,越發讓她嘴角的血漬顯得刺眼,「那就跟我回府。」
「好……」霍小玉應了一聲,如今能不能安然回返長安,只能依靠眼前這位瘦弱將軍。
這樣的依賴感,曾經在夢中出現過,當時她是那般依賴李益,當他是她的全部天地,就好像一個盲者丟掉了手中的木杖,將手交給了一個陌生人,相信這個陌生人不會將她帶入絕地死路。
只可惜,夢中的她確實被李益帶入了死地,付出了身與心,換來的竟是一場可笑的空空如也。
她忽然覺得害怕,害怕這樣的感覺,也害怕又一次夢中的悲劇重現。
身子的顫抖,清晰地落入雲晚簫的眼中,她再次從霍小玉懷中拿過來暖狐裘,重新罩在了她的身上,「你娘親在盼你安然回去,我娘親也是,咳咳。」
霍小玉眼圈一紅,怔怔地凝視著雲晚簫。
「女子少哭些好……」雲晚簫嘴角勾起一抹孤寂的笑,「有些人,不會因你的眼淚回來,有些事也不會因你哭了,就不會發生。」
☆、8第八章.春雨濛庵堂幽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浮雲掩月,夜色漸濃,雲飛駕著馬車在商州青石道上疾馳,視線之中漸漸出現了將軍府的輪廓。
車廂之中,霍小玉猶自驚魂未定,不時悄然打量著身邊的雲晚簫,瞧她面色愈加慘白,不由得心頭一緊,暗忖道:「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這商州之行可就惹禍上身了!」
「咳咳,我死不了,你不必擔心。」雲晚簫冰涼地突然開口,一雙平靜的眸子定定看著霍小玉,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霍小玉一驚,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
雲晚簫微微蹙眉,話中有話地道:「一言九鼎,我還是懂的。」
霍小玉仔細打量眼前的她,她那微蹙的眉頭,凝結了一抹難以撫平的憂色,竟讓小玉覺得有些刺心。
昔年她在長安七里煙花巷見過許多俊俏公子,不管他們是才高八斗,還是家財萬貫,在她霍小玉面前,終究是帶著一顆博美人一笑的「諂媚」心思,即使他們對著小玉指天為誓,也讓小玉覺得句句是假,半點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