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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思念家人,就越想早些回鄉,就更想快些結束這場戰爭,領了賞賜,榮歸故里。
有了這一份堅定活下來的信念,三千唐軍將士越發士氣高昂,依著雲晚簫的計策,全部退入了野林之中。
阿祿怎能接受這樣潰退的結果?當下長戟挑翻一名騎兵下馬,長戟刺入那人喉嚨的瞬間,他在馬背上厲聲喝道:「誰敢再退一步……本帥馬上要了他的狗命!」
騎兵的慘呼聲震懾了潰退的吐蕃將士,只見他們驚惶不已地停在了原地,卻下意識地遠離阿祿一步,生怕成為下一個被主帥拿來殺雞儆猴的倒霉者。
「重整軍勢……盾兵讓道……騎兵給本帥衝出去!」阿祿怒喝下令,沙啞的聲音讓人覺得此刻的他好像是地獄修羅,滿身的殺氣讓人不得不懼。
吐蕃將士也算是訓練有素的將士,在阿祿的震懾之下,不出一刻,便整頓完畢,準備衝出野狼谷。
阿祿一馬當先,帶著騎兵從讓道的盾兵中馳騁而過,穿過谷口的烈焰,縱馬馳出數百米,才勒馬轉過身來,下令其他將士速速出谷,列陣殺敵。
當吐蕃將士盡數出谷,整齊列陣之後,阿祿勒馬回頭,瞧著消失在野林中的唐軍騎兵身影,憤憤然盯著那片野林,「清點人馬……原地休整!」
才吃了一次暗虧,阿祿不敢再冒進折兵,如今唐軍占據先機,先入了野林,當中定有埋伏,不可不防!
「回稟將軍——我軍死傷三千六百七十二人!」
阿祿聽著副將的回報,握緊長戟的骨節咯咯作響,這死傷的三千六百七十二人,真正被唐軍射殺的不過百人,這一戰,算得上是他阿祿的奇恥大辱!
「將谷口……烈火撲滅……原地紮營……把攻城弩機拆解運過來。」阿祿心頭盤算著另一個戰策,既然唐軍果然在這裡偷襲,必然不會放過吐蕃軍後方輜重,所以,他率領的中軍輜重更要搶先運到興州,搶在唐軍襲擊後方輜重之前,先拿下長安,定下大局。
「得令!」
一戰受挫,阿祿不能再冒進,以免再次中伏,他必須得先冷靜下來,重新審視方才突襲得手的那群唐軍戰力。
那個指揮將領的聲音是那樣熟悉,好似在哪裡聽過?
阿祿仔細回想那聲音的來處,忽然恍然大悟,惡狠狠地側臉一瞪昨夜追殺鎩羽而歸的騎兵長,「昨夜你……說遇到了唐軍?」
「是……是的,將軍。」騎兵長顫聲回答,這屁股上的板子印還在痛,難道主帥還想將氣全部撒在他的身上?
「那人不是游商……是大唐將軍!」阿祿不甘心地握緊拳頭,恨不當初,若是在營中就將那人給殺了,又何至今日這樣鎩羽?
他終於明白,為何在林中會遭遇唐軍,也終於明白,為何一個小小游商竟有那樣的膽識,要挾於他。
一步錯,導致今日損兵,阿祿只恨不得將雲晚簫撕個粉碎!只見他遠望野林,當中晨霧瀰漫,隱約有人影矗立,這群唐軍究竟有多少人,這一眼瞧去,根本沒有底。
雲晚簫在野林中小心注視著谷口原地紮營的吐蕃大軍,方才一戰,只為了讓阿祿多點戒心,不敢冒進,換來更多的時間,在這野林中布下疑兵。
「草人要多扎點,這裡能多拖住一日,興州便能安全一日。」雲晚簫低聲吩咐完,轉頭瞧向了打扮成唐軍小兵的迦葉心。
「你們照計劃先帶迦葉姑娘離開這裡。」雲晚簫吩咐迦葉心左右兩側的小兵,「待這裡再成一計,我自會策馬追上你們。」
迦葉心憂心地看著雲晚簫,「簫,你一個人留下……」
雲晚簫冷冷笑道:「你放心,我要不了阿祿的命,他也同樣要不了我的命。」說著,她看了看正在扎草人的將士,沉聲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長安,回紇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出兵了?」
迦葉心欲言又止,顫顫地抬眼望向了野林外的那個熟悉卻陌生的阿祿,不覺眼眶中染上了淚光。
若是他知道她死了,他究竟是歡喜多,還是傷心多?
原以為,自己的心還會痛得窒息,卻不想,此時此刻,迦葉心只覺得失落,物是人非的沉沉失落,足以沁紅她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故事繼續,這初戰小云云還是表現不錯滴~
☆、53第五十二章.醉戰風馳電掣下
暮□臨,三千唐軍將士已照著原定計劃撤離了野林,在離這裡三十里的地方等待雲晚簫匯合。
雲晚簫從白馬馬鞍邊的小兜中掏出了最後的一壺酒,一手拿酒,一手拍了拍白馬的馬鬃,笑道:「馬兒,如今只剩下你跟我,你可害怕?」
白馬刨蹄,用頭蹭了蹭雲晚簫的臉側,似是在安慰雲晚簫。
雲晚簫輕笑搖頭,將酒壺掛在腰甲上,俯身將準備好的女屍用草蓆裹好,系在馬尾上。雲晚簫再拍了拍白馬馬鬃,翻身上馬,指了指吐蕃大軍的方向,「馬兒走,我們給他們送份禮物去!」
白馬低嘶一聲,馱著雲晚簫從野林中走了出來,讓雲晚簫一襲銀甲暴露在暮色之中,淡淡地染上了一抹日暮殘色。
「報——敵將出來了!」吐蕃大營之中,一員吐蕃將士沖入大營,跪倒在阿祿腳下。
阿祿皺緊了眉心,問道:「只是敵將?」
吐蕃將士回答道:「回將士,一人一馬,不對,好像馬後面還有一卷草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