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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了大唐山河的一時太平,也為了阿玉一路南下的安然,有些事,她必須做!
熱淚忽地從眼角滾下,雲晚簫歉然瞧了瞧身邊這三千唐軍騎兵,正如當年潼關外的三千商州子弟,今日只怕要戰死此處,與家人天人永隔。
「對不起……」
雲晚簫心底的歉疚感洶湧而上,這一刻已不知是對身邊的三千唐軍騎兵,還是對興州城外的親人說這三個字。
「殺——」
雲晚簫刻意帶著三千大唐騎兵在興州城中繞了又繞,引入更多的回紇先鋒兵,直到看見回紇先鋒官已經打馬沖入興州城,終於下了最後的命令,「燒!」
三千唐軍士兵的火把紛紛扔向了準備好火藥與烈酒的城牆邊,只聽見一聲又一聲的爆炸轟鳴聲響起,興州城東、西、北三門蔓延起熊熊大火,將沖入興州城的回紇兵馬後路已斷。
「往南門去!」雲晚簫當即下令,手中長槍跳起一塊燃著火焰的布帛,一騎當先,衝到了南門之下,「速速出門!」
「將軍你呢?」
「我來斷後!」
雲晚簫話音一落,將槍尖挑著的那塊燃著的布帛往南門一扔,火焰落處,沿著烈酒浸濕的乾柴一路燒去,將南門的火藥引爆。
「轟!」
火光漫天,轟鳴不斷,被困在興州城中的回紇敵兵發出一聲聲悽厲的哀嚎。
「將軍快走!」
雲晚簫搖了搖頭,指著從興州城兩側繞過來的回紇敵軍道:「我們不能再退了,若是讓敵兵踏過去了,沿著官道一路殺過去,大唐山河,只怕不保,我們家中的親人,也只怕又要過上顛沛流離的日子。」
「將軍……」一名騎兵哽咽地看了看雲晚簫,又看了看洶湧而來的回紇敵兵,「我們……我們也攔不住他們多久……」
「可以……」雲晚簫回頭瞧向了官道處那輛未走的馬車,誰也不知道,她既然抱定了死戰到底的信念,又怎會讓敵兵安然沿著官道侵入大唐腹地?
「跟我來,駕!」雲晚簫打馬馳向官道入口——
「晚晚……」霍小玉忐忑的心在看見晚晚安然馳來之時,終於平靜下來,等待她的應該是未來那些憧憬的美好。
「雲飛,雲揚,速速離開!追兵來了!」雲晚簫猝然下令,雲飛與雲揚也看清楚了雲晚簫身後急追而來的追兵,當即點頭策馬,趕著馬車一路往南馳去。
馬車顛簸,霍小玉只能緊緊抓住車廂邊,緊緊盯著馬車後越來越近的雲晚簫,「晚晚,快,小心身後的箭!」
雲晚簫臉上突然出現一抹無比溫暖的笑意,只聽她聲音極為平靜,「阿玉,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們傷到你們,破壞這難得的太平日子。」
「晚晚……」霍小玉愕了一下,這個時候看見雲晚簫這樣的笑,反倒是讓她覺得莫名的害怕。
官道邊一方凸出的山石在夜色中倒映出一方暗色的影子,暗暗地將雲晚簫的笑容掩去了七分。
「吁!」雲晚簫突然勒馬止住步子,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火摺子,吹亮了火摺子,往官道左側一扔。
「轟!」
轟鳴聲響起,火光之中,飛雪與塵土瞬間掩住了雲晚簫清晰的容顏——
這是雲晚簫一個人的秘密,她在官道中路埋了火藥,只要點燃了藏在官道左側的浸酒稻草,就可以把引爆稻草下的火藥,將那方凸出的山石炸斷,切斷官道。
「晚晚——!」霍小玉驚駭無比的呼喊在轟鳴聲後響起,嘶啞無比,「你怎能失約,怎能……騙我!」
雲晚簫決然回頭,橫槍立馬,帶著身後驚魂未定的三千大唐將士準備迎戰那些洶湧而來的回紇敵兵。
「不求富貴,只願這七尺之身,換身後一時太平。」
也換你,安然南下,一世安然。
雲晚簫忽然淒涼地笑了笑,衝著敵軍大聲喝道:「想要過去,除非踏著我雲晚簫的屍體過去!」
阿玉,對不起,我要失約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文~其實,小云云確實是在這局中難以抽身了
結局呢?等下一章哈~長凝飄走~
☆、終章.浮生如是
「知道麼,原來雲晚簫原來是女兒身!」「又一個巾幗英雄啊,只可惜,唉,還是免了戰死沙場……」「若不是雲將軍挺身而出,帶著三千將士血戰興州官道,我們怎麼可以安然逃到這裡?她……算得上大唐百姓的大恩人了!」「唉,山河飄搖,只怕戰火很快就要燒到江南來了……」「郭令公實在是上了年歲,如何抵禦回紇精兵?聽說沒,東都的陛下跟太子都一路南遷了,只怕……只怕大唐山河是保不住了……」「噓,你們還是少說幾句吧,當心被官府給抓去!」
孟長青與雲飛、雲揚一路快馬南下,沿途聽到的都是關於雲晚簫的傳聞。那夜驚心動魄的一戰,牽扯出的竟是雲晚簫真正的身份——女兒身,巾幗志,至死方休。「將軍……竟然是女子……」雲揚哽咽難語,下意識地回頭隔著車簾瞧了瞧,「將軍分明是喜歡少夫人的,這女子與女子如何相戀?」孟長青紅著眼眶,澀聲道:「雲將軍一世英雄,試問又有多少男兒比得上她?」沉默多時的雲飛終於忍住開了口,「你們都少說一句吧,少夫人受了刺激一直昏迷未醒,若是醒來聽見你們說這些事,指定又會出什麼事。」「踏踏……踏踏……踏踏……」馬蹄沿著山道一路往南而行,過了座山,就進入荊州境地,離與雲老夫約定的地方也越來越近。「雲晚簫,原來是女子……」跟著阿玄一路南下的杜卿卿知道了雲晚簫的真相,除了震驚之外,更是深深的挫敗。只見她靠在雪松下,望著興州烽火點點的方向,沉聲道:「我這一世,終究是輸給了你……」阿玄上前給她遞了袍子,淒聲嘆道:「人死了,就算贏了又有何用?卿卿,你應該慶幸,這個亂世,你還活著。」「活著還不如一個死人」杜卿卿咬牙搖頭,「我這一世,已毫無意義,我敗的一塌糊塗。」「何必……何必……」阿玄慨然搖頭,想到了此刻正為國而戰的杜棠之,不禁喃喃道,「棠之,你要記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我…不管你一生成敗,只求你能夠活著……」,有的人,生不如死,有的人,卻因為心底的憧憬,選擇活著。對霍小玉而言,雲晚簫這一世唯一的失信,就是她這一世的催命符。原來,她還是看不到來年的春暖花開……霍小玉在馬車上早已醒來,沿途聽著百姓們的議論,她的心,早已痛成死灰。「雲晚簫,你為何不守信約!」霍小玉心底狠狠的質問只有她一人能聽見,卻也只有她一人會痛。什麼巾幗英雄,什麼為國為民,都不是她霍小玉希望雲晚簫得到的稱頌,她要的,只是雲晚簫還活著……只是,一切已成幻影。這一世,還有誰可以為她撐起這一片天地?「晚晚……」心底的酸楚再次湧上心頭,這念了千千次的呼喚,也不能喚回她霍小玉的晚晚。猶記得晚晚那溫暖的笑,猶記得晚晚溫暖的掌心,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成為回憶中的印記,一刀一刀地剜刻著她的心。悽美的笑霍小玉臉上猝然綻放,她在車廂中坐起,掀起馬車後簾,看著來時的茫茫大雪,笑容忽地定格在這一瞬,「晚晚,生是雲家人,死是雲家鬼。我告訴你,你就算下了黃泉,也不許你丟下我一人!」你欠我的,黃泉再算!聽到車廂中異動的雲揚急聲問道:「可是少夫人醒了?」雲飛連連搖頭道:「臭小子,看好前面的路,石橋甚窄,下面可是萬丈懸崖,等把馬車趕過去,我們再停下來看看少夫人。」「嗯!」雲揚點點頭,小心趕車。馬車行上石橋,突然車廂一震,孟長青臉色驚變,驚聲道:「不好!少夫人跳崖了!」「少夫!」雲飛與雲揚嚇白了臉,瞧見一條纖影朝著懸崖下直直墜去,消失了風雪之中「怎麼辦?怎麼辦?」「快把馬車停石橋對面,我們快繞路下去找!」「好!」大雪呼嘯,寒風凜冽,視線之中,只有白茫茫的天與地。霍小玉悠悠睜眼,看見的一切還是天寒地凍的一切,她下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手,隱約的暖意襲來,她搖搖頭,淒聲道:「原來黃泉路上,竟是這樣冷……」「霍姑娘,若是讓你重活一次......」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霍小玉背後傳來,霍小玉驚然回頭,瞧見黃衫客的身影若隱若現地飄她三步之外。「先生……」霍小玉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你究竟是人,還是……還是……」霍小玉清楚,眼前這樣虛無縹緲的他究竟是鬼還是仙?黃衫客嘆然搖頭,笑得疲憊,「我自以為可以扭轉乾坤,不惜以一世陽壽為賭,只求大唐山河永固,重見盛世天下,卻不想,一切還是如同師尊所言,天有天道,人有命數,一切不過徒勞行事……甚至……還累及山河飄搖,百姓顛沛流離……」「先生?」霍小玉不明白黃衫客的意思。「這是我唯一能補救的……」黃衫客再次搖了搖頭,那若隱若現的身影恍若琉璃破碎,消失得無影無蹤。依稀間,再次響起最初黃衫客念的那一首詩——浮生多哀怨,如是惹塵埃。夜闌夢回後,回踏當年來。回踏當年……回踏當年……她霍小玉還是當初的霍小玉,可她的晚晚,還是不是世這一的晚晚?風雪驟停,霍小玉眼前的一切化為了一片虛無的黑暗。只是,隱隱約約地,又聽見了那熟悉的銅鈴聲響起——「叮鈴……叮鈴……」春暖花開,香影小築檐角的銅鈴微風的吹拂下發出悅耳的響聲,幾隻黃鶯沿著屋檐掠飛而行,驚醒的香帳中的美人兒。「那些……那些都是夢麼?」心痛之感依舊,霍小玉怔怔然坐起,迷惘地看著身邊熟悉的一切。若是一切重頭,今日該她遇上雲飛與雲揚前來相邀,讓她去商州獻藝。晚晚……霍小玉猝然想到了她與晚晚的初識,連忙走了床來,剛打開房門,卻撞上了前來伺候她梳洗的絮兒。「姑娘,你走得這般急,是怎麼了?」絮兒急忙穩住手中的水盆,生怕當中的熱水灑了霍小玉身上,燙壞了她。霍小玉扶住絮兒的手臂,急切地問道:「絮兒,今日外間的賓客都有誰?」絮兒歪著頭奇怪地看了看霍小玉,「姑娘,你可是做夢魘著了?平日都不會般著急地問賓客有哪些人?況且,姑娘你穿成這樣,若是出去讓客人瞧見了,實在是不好。」霍小玉知道是自己太急了,定了定神,鬆開了絮兒的手,看著絮兒將水盆放了妝檯邊。「姑娘,你若是身子不適,我這就去告訴夫人,讓你休息一日。」絮兒將帕子擰好,遞給霍小玉,關心地仔細看了看霍小玉的氣色。霍小玉接過帕子,暖暖地貼臉上摩挲了幾下,淡淡道:「絮兒,你去打聽一下,今日來的客人,都有哪些?」「嗯。」絮兒點點頭,依著霍小玉的意思,退出了房間。霍小玉怔怔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面色略顯慘白,卻依舊是當初那個清倌人霍小玉。往事點滴在心,這一夢醒來,若是再是一次悲劇輪迴,那又如何是好?霍小玉微微蹙眉,披髮站起,走到小閣窗邊,往小院中瞧去。往事浮現,點滴刺心。「不管你是長安名妓霍小玉,還是德安郡主霍小玉,都只能是我雲晚簫的妻。」「堂堂大將軍說話如此不害臊!」「阿玉,若是有一天,連我也認不出自己了,你可還會認出我?」......霍小玉雙眸濕潤,臨風莞爾一笑,卻淒涼無比,只聽她喃喃道:「晚晚,這次商州之行,我又怎會認不出你?」「咚咚。」絮兒敲響了門扉,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姑娘,姑娘,今日過了夫人考驗的只有一人!」「一人?」霍小玉的心忽地一沉,臉色僵了瞬間。絮兒點點頭,笑道:「他可是新科進士,隴西才子,李益!」霍小玉苦澀地笑,喃喃道:「為何繞了一圈,回到起點,還是他......」晚晚,你呢?今日不該是你差雲家兩兄弟來請我去商州獻藝麼?絮兒覺察了霍小玉的異樣,關切地走近霍小玉,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只覺得冰冷的厲害,不禁問道:「姑娘,你可是病了?」霍小玉搖搖頭,用最後的期待問道:「絮兒,你可聽過商州有一位雲麾將軍,叫做……」「雲晚簫?」絮兒驚愕地眨了眨眼,奇怪地看著霍小玉,「姑娘,你怎麼突然提起他?」霍小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她還在商州,是不是?」絮兒又是一驚,連忙拉著霍小玉坐在床邊,「姑娘,瞧你當真是病得不輕。這位雲將軍早在多年前的潼關之戰中與父親戰死城下,朝廷專門追封了大將軍銜,難道你忘了麼?」「戰……死?」霍小玉的話音一顫,猛地緊緊抓住了絮兒的雙臂,不敢相信聽到的話,「她……她怎能戰死?怎能戰死!」「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絮兒嚇得不輕,想要抽出手,卻被霍小玉抓得更緊,「姑娘,奴婢疼,疼……」你怎可先我一步離開?霍小玉雙眸通紅,兩行清淚瞬間滑落臉頰,摔碎在冰涼的被角上,正如此刻霍小玉的心,零碎斑駁,痛到了極致。「小玉,小玉,怎的還沒起身?」鄭淨持在前堂等得久了,忍不住上小閣來召喚霍小玉,才推門,便瞧見霍小玉臉色霜白,顫然抓住絮兒的雙臂不放,當下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急聲道,「小玉,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了?」絮兒慌張萬分,急道:「姑娘怕是被什麼邪魅魘住了,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小玉,你快放開絮兒,娘在這兒,你別嚇娘啊……」鄭淨持連忙抱住霍小玉,勸道,「小玉,醒醒,醒醒……」霍小玉的淚水更是汩汩湧出眼眶,這是鄭淨持從未見過的脆弱模樣,更是鄭淨持從未見過的絕望模樣。「晚晚……晚晚沒了……」「什麼晚晚?」鄭淨持看得心痛,卻不知道霍小玉的話是什麼意思,只當是霍小玉當真被什麼魘住了,連忙道,「小玉,你到底怎麼了?」霍小玉終於鬆開了絮兒,撲倒在鄭淨持懷中,嗚咽不止。鄭淨持連忙抱緊女女兒,給驚魂未定的絮兒遞了一個眼色,「你且去跟李公子說一聲,就說小玉今日身子有恙,暫不見客。」說完,似是又想到些什麼,「然後吩咐魚嫂準備下馬車,一會兒送跟小玉去慈恩寺拜拜。」「好……好……」絮兒慌亂地退出了房間。鄭淨持不知道霍小玉到底怎麼了,唯一知道的便是,應當讓女兒去薦福寺拜拜,驅散這些魘住人心的鬼魅。只是,佛若有情,怎捨得讓晚晚戰死?天若可憐,又怎捨得讓她一人獨活,重來這一世?霍小玉抱緊鄭淨持的身子,咬牙輕顫,這俗世情愛,為何要讓她如此心傷心死,痛苦一世?巳時三刻,霍小玉拗不過母親,只得跟著母親來薦福寺拜佛。寺中桃花開得正艷,每一樹枝頭都墜滿了粉紅欲滴的桃花,微風徐來,花瓣飄落,迷離了眾生凡心,世人俗眼。鐘聲連敲三響,卻震不開霍小玉絕望如灰的緊閉心門。鄭淨持扶著霍小玉走下馬車,才踏入薦福寺,遲疑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紅得艷麗的紅梅裳衣,覺得實在是太過艷目,不禁說了句,「小玉,馬車上有件素袍,不如娘扶你回去披上素袍再來,以免……」「佛已不慈悲,我又為何敬它?」霍小玉冰冷而平靜地說了一句,望著那簌簌而落的桃花,好似看見了那些飄落天地的飛雪,熟悉的刺心疼痛湧上心頭,霍小玉禁顫了一下。「不要亂說話!」鄭淨持連忙搖頭,雙手合十,似是拜拜,「佛祖莫怪,莫怪,莫怪……」霍小玉黯然搖頭,如今她心如死灰,又怎會怕這些所謂神佛?鄭淨持嘆了一聲,轉頭吩咐絮兒,「我去給小玉求驅邪平安符,你把車上素袍給小玉披上,陪她在院中等我片刻。」瞧女兒的樣子,實是被魘得不輕,鄭淨持不敢讓小玉跟她一起進大殿拜拜,生怕她說話當真觸怒了佛祖,到時候邪魘不去,反還得了天譴。「是。」絮兒點點頭,從馬車上走下,上前扶住了霍小玉,目送鄭淨持走進了大殿,「姑娘,我們往那邊走走,到亭中歇息一下,可好?」霍小玉輕嘆一聲,瞧著那片灼人紅眼的桃花林,落寞地點點頭,依著絮兒往桃林走去。桃花盛開的極好,朵朵粉嫩喜人。可越是桃花如畫,卻越是讓霍小玉覺得淒涼。晚晚,你說好的,來年春暖花開時,你會陪我踏青的,可是如今,桃花正艷,你卻……你卻……霍小玉忍住要沁出眼眶的淚水,悽然搖搖頭,輕輕地推開了絮兒,澀聲道:「你在亭中休息,讓我在這裡好好看看這些桃花……」「可是……」絮兒實在是不放心霍小玉。霍小玉嘆了一聲,「小亭離我不遠,我若有事,定會喊你。」頓了一下,霍小玉啞聲道,我想……一個人先靜靜……」「好……」絮兒沒有辦法,只能依著霍小玉,乖乖先到小亭中等待霍小玉。桃花灼灼,花瓣飄落,越發地映出霍小玉此刻慘白淒絕的容顏。絮兒只覺得姑娘似是在凋謝,忽然整個人沒了生氣,愈發的讓她覺得焦心,究竟是什麼邪物,竟讓姑娘魘得如此厲害?「晚晚……」霍小玉喃喃一喚,語聲剛落,隱約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踏花瓣上的沙沙聲。白裙翩翩如玉,就如她當初的冷冽,好似一株雪梅,悄然來到霍小玉身後。唯一不同的是,當初她是冷傲的雲麾將軍雲晚簫,此刻是——熟悉的香味撲面而來,霍小玉驚惶回頭,怔在了原地,熱淚卻瞬間盈出眼眶,再也停不下來,顫抖的唇瓣半天才問出,「你……你是誰?」溫暖的笑在白衣女子臉上綻放,好似雪天過後出現的暖陽,驅散了一切的冷冽,只剩下屬於她霍小玉的微笑,只聽她用久違的聲音輕聲道:「雲……晚晚……」「晚晚……」霍小玉不敢相信看見的一切。白衣女子笑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雙手,如同最後那一夜的溫存,雙手合十,將她冰涼的雙手捧在掌心,暖暖地呵了幾口氣,笑道,「阿玉,我回來了……」「你……你……你可知道……我最恨……」霍小玉哽住了話語,千言萬語化作了萬千的委屈,撲入白衣女子懷中的瞬間,化為點點熱淚,盡數揉碎了久違的溫暖懷抱之中。回來就好……就好……「你是誰?快放開我們姑娘!」絮兒大吃一驚,連忙大喝一聲。白衣女子笑了笑,緊緊握住霍小玉的手,指了指寺門外,「阿玉,我給你留了一世安然,你可願意隨我浪跡天涯?」「晚晚,有你的地方,便是我想去的地方……」霍小玉緊了緊白衣女子的手,笑得篤定,也笑得歡喜。晚晚,這一次,不許你再丟下我一個!「呵。」白衣女子笑顏如花,這一次的笑容,讓霍小玉覺得,這是她的晚晚最美的一刻,也是她重生歸來,最歡喜的一刻。邁出腳步,白衣女子牽著霍小玉踏出寺門,朝著長安南門奔去……自此,長安七里煙花巷的霍小玉失了蹤跡,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也沒人知道那個白衣女子究竟是誰?可是晚晚知道,潼關假死之後,她終於可以離開那盤必死的棋局,用一條命換回了尉遲條命,也換回了屬於她跟霍小玉的一世長安。她辜負霍小玉的那一世,她想用這一世來償還,一世不離,不棄,如是相守,雙鬢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