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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斑血花乍現青裳,迦葉心慘呼一聲,當即癱軟在地。
「賤……人……」阿祿口吐血沫,手指狠狠掐住了迦葉心的喉嚨,將她提了起來,「死……死!」
「放開她!」雲晚簫翻身下馬,順勢抄起地上散落的染血長刀,一刀狠狠削斷了阿祿緊緊掐著迦葉心的手,飛起一腳,將阿祿踢翻在地。
「咳咳……」迦葉心重重摔在地上,接連發出一串猛烈的咳嗽。
「迦葉姑娘!」雲晚簫慌然蹲下,將迦葉心扶在懷中,銀白色的腕甲瞬間被那溫熱的鮮血染得通紅。
「殺……殺了你們……狗男女!」阿祿掙扎欲起,雲晚簫反手將手中長刀狠狠地扎入了阿祿的胸膛,直到他真正一動不動,這才鬆開刀柄,轉頭欲將迦葉心背入興州城救治。
雲揚打馬過來,低頭看了看地上斷了氣的阿祿,心有餘悸地又補了一刀,馬上跳下馬來,「將軍,我來將迦葉姑娘送入興州城!」
「簫……」迦葉心緊緊靠在雲晚簫的胸甲上,卻笑得歡喜,「就讓我……放肆一次……好不好……」似是哀求,迦葉心顫然抬起一隻手,撫上了雲晚些的臉頰,「簫……你會記得我……是不是?」
雲晚簫連連搖頭,「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帶你回興州城,你不會有事的!」
「簫……來不及了……我只求你……求你……一件事……」迦葉心的眸底忽地沁起一片水盈盈的淚花,笑得淒涼,「不要忘記……我……」
雲晚簫怔在了原地,呆呆看著迦葉心,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心裡只覺得愧疚,這一世,她註定欠迦葉心一條命,一條她還不了的命。
迦葉心眼眸疲憊地眨了眨,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只見她顫然拿出骨笛,艱難地湊近唇邊,似是打算吹響骨笛。
這一世,她愛錯一人,終致家破人亡。
可也是這一世,她愛晚一人,卻還來得及用性命保護這人,無憾獨入黃泉。
她當初憧憬過一幕,便是她心愛的將軍戰勝歸來,她依偎在將軍懷中,為將軍吹笛慶祝,也為彼此慶祝,終於太平,可以相擁不分。
淚水滑落迦葉心的眼角,斷斷續續的笛音從骨笛中響起,聲聲刺心,卻是迦葉心深埋心中永遠都不能說出口的喜歡。
鮮血從迦葉心背心傷口處大量湧出,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笛音也越來越弱。
「迦葉……」雲晚簫心頭一酸,聲音只剩下了哽咽,此時此刻,她明白迦葉心的心意,可是,她已什麼都不能說,也什麼都不能做。
「簫……」
笛音驟斷,從迦葉心手中滑落,只聽迦葉心輕輕地一喚,浸滿了她一世的深情,千言萬語,卻只能凝在這一個字上,最終成了絕響。
謝謝你……
迦葉心合上雙眸,當下氣絕,只留□下滴落的血色,深深沁在腳下的雪泥之中。
「心……」雲晚簫雙眸噙淚,起身將迦葉心抱上一旁的馬背上,牽過韁繩的瞬間,強忍的淚水最終嘩嘩落下。
「晚晚……」穿著小廝衣裳的霍小玉伸出手來,握住了雲晚簫顫動的手,柔聲道,「我們一起送她走……」
雲晚簫手指滑入霍小玉指間,十指緊扣,對著霍小玉重重點頭,「阿玉……」
「我會陪你一起記著迦葉姑娘,一路走下去。」霍小玉俯□去,將地上的染血骨笛拾起,遞給了雲晚簫。
雲晚簫接過骨笛,只覺得心頭都是隱隱的痛。
當年潼關之戰,有尉遲林換她活下,今日興州之戰,又有迦葉心因她離去。
後面呢?
雲晚簫駭然看著身邊的霍小玉,忽地將霍小玉緊緊抱住,瑟瑟的身子不住顫抖——只希望這場戰爭就此結束,只希望未來不再有這樣的九死一生。
她的小玉必須活著,必須!
霍小玉抱緊了雲晚簫,疑聲道:「晚晚?」
雲晚簫低聲道:「明日一早,我們悄悄離開,去荊州跟娘他們匯合……」
霍小玉點點頭,聞著雲晚簫身上濃濃的血腥味,霍小玉的心沒來由地一陣心悸。
想到那日從李益身上套出的零散話語,她的晚晚當真能真正全身而退麼?
「駕!」杜棠之打馬從西馳來,興州大捷,已粉碎吐蕃進軍的勢子,吐蕃撤軍已是必然,只是,為何妹妹臉上不見任何歡喜呢?
他轉頭看著扮作副將,粘了鬍子的杜卿卿——此刻的杜卿卿握緊雙拳,一瞬不瞬地緊緊盯著遠處兩個緊緊相偎的身影,眸子中滿滿的都是恨意。
杜棠之打馬馳到杜卿卿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世事難強求……」
「霍小玉終究是朝廷尋找的德安郡主,雲晚簫私自與她成婚,已犯了欺君之罪!為何他還能這樣安然活著,而我卻只能用半生幸福換一時自由?」杜卿卿不服氣地回頭一瞪哥哥。
杜棠之示意杜卿卿小聲些,德安郡主畢竟軍中沒幾人認識,若是被軍中將士知道雲家兩兄弟口中的「少夫人」就是朝廷四處尋找的德安郡主,只怕雲晚簫馳援興州大捷之功,也折不了她的欺君之罪。
「我!不!服!」杜卿卿瑟瑟發抖,握緊了韁繩,「興州大捷若不是我們切斷吐蕃糧道,怎會有他雲晚簫馳援興州得勝的戰果!憑什麼好事情都是他的,而我……」
「報——朝廷有密使前來,請杜將軍速速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