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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白粥難煮。」忘心師太放下木盆,拿起邊上的鐵勺,攪了攪鍋中白米,「這水七分,米三分,煮出的粥定然夠清。」說完,忘心師太放下鐵勺,扯下一粒佛珠,遞給了雲晚簫,「你可聽清楚了?以後熬粥,可要自己親手來,方才叫做盡孝。」
雲晚簫接過了佛珠,輕輕捻動,熟悉的香味淡淡地飄入鼻中,雲晚簫點點頭,這滿手血腥之人,又豈止是忘心師太一人?
當年牽扯潼關之戰的人,哪一個不是這鍋中白米,不熬到稀爛,是永遠也逃不出這口煎熬的鐵鍋,即便是僥倖逃出去了,也逃不了食粥人的口,要麼同流合污,要麼屍骨無存。
太平難,不是因為沙場浴血生死難測,而是,太平日子下潛藏的暗流,一個不小心便能卷得局中人窒息身亡。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開始陰謀鳥~
☆、30第二十九章.暗藏殺機
兩盞紅燈悠悠懸在將軍府門前,沉寂多年的將軍府今朝添了一抹歡愉之音,穿盪於將軍府的樓閣之間,宛若春風,拂心生暖。
霍小玉端然坐在後院席上,悄然瞄了一眼身邊含笑捧盤的丫鬟,不知道這雲晚簫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棲霞扶著一位玄素鶴紋袍的素服夫人走入席中,素服夫人笑吟吟地往霍小玉這邊瞧了一眼,溫暖的目光帶著一絲異樣的溫柔,讓霍小玉覺得有幾許忐忑。
她,莫非就是雲老夫人?
霍小玉起身對著雲老夫人福身一拜,低頷輕聲道:「見過雲夫人。」
素服夫人點點頭,滿意地輕拍了一下棲霞的手背,「簫兒說得不錯,這霍姑娘果然是個惹人喜歡的姑娘。」
霍小玉只覺雙頰微暖,沒想到這雲晚簫平時看似正經,回家竟會對雲老夫人說這些話,她縱是女子,也不見得當真是君子!
腦海之中忽地浮現起三日前那個荒唐的吻,想到了雲晚簫臉上的紅霞,渾然不知自己早已紅透了臉,那一幕羞澀的月下輕觸,悄然撩得她心慌難休。
當年楚服與陳阿嬌也是這般心境麼?
心,亂得好似一池被春雨淅瀝的雨湖,凌亂的是那些斑駁的記憶,慌亂的是心底那點沁心的莫名喜悅……該是厭惡她的,可是自己竟然沒有一絲怨怒之意?
驀然抬眼,那亂心的罪魁禍首一襲紅袍銀甲,闖入了霍小玉的視線之中。
雲晚簫將手中的食盒交到了迎上前來的雲揚手中,下意識地往霍小玉這邊瞧了一眼,只這匆匆的一眼,兩人慌亂地避開了彼此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輕咳了幾聲。
「將軍……」雲揚憂心地看著雲晚簫略顯蒼白的臉,莫不是將軍的痼疾又發了?
雲晚簫抬手輕輕按了一下心口,搖頭笑道:「小傷無妨,當年要不了我的命,今夜也一樣要不了我的命。」說完,冷厲的目光掃了一眼此刻席上舉杯孤飲的李益,嘴角輕輕揚起一抹冷漠的笑來,「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了?」
「回將軍,一切皆已妥當。」雲揚撓撓頭,點頭應道。
雲晚簫擺手示意雲揚一起入席,「將府中久藏的美酒拿出來,今夜有霍姑娘獻舞,豈能少了真正的美酒。」
雲揚賊兮兮地咧嘴笑道:「看來將軍這心頭當真是歡喜!」
「歡喜?」雲晚簫沒聽出雲揚話中的意思,餘光往霍小玉那邊瞧了一眼,忽然明白了雲揚的意思,當即解釋道,「今夜設宴,並非是你所想那般!」
「將軍所想,末將不敢妄加揣度。」雲揚笑意更濃,反襯得雲晚簫臉上的冰霜更盛,「只是,末將這酒蟲可是真的饞了,將軍這麼多年也該賞我們兄弟二人一碗女兒紅了吧?」
女兒紅,酒如其名,傳說是女兒出生那一日便埋在院中,等女兒身穿大紅喜服出嫁那一日,方才能取出這些酒,大宴賓客。
雲揚的意思雲晚簫豈會不明白,只見她當即黑了臉,乾咳了兩聲,「你真當這將軍府上下無事可做了?」
「末將不敢!」雲揚沒想到雲晚簫竟會突然發怒,駭人低了頭,不敢再言。
雲晚簫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澀笑來,不敢多往霍小玉那邊多瞧一眼,兀自喃喃念了一句,「女兒紅……」語聲之中,滿是失落,不知道是因為霍小玉,還是因為自己。
「簫兒,來。」雲老夫人在席上朝雲晚簫招了招手,眸底眉梢皆是慈愛之色。
雲晚簫輕咳了兩聲,緩緩走了過去,端然坐在了雲老夫人的右側,揚手呼道:「雲揚,把好酒拿上來!」
特別的香味傳入雲老夫人鼻中,只見她輕蹙眉頭,愛憐地為雲晚簫撫了撫鬢髮,「你跟你爹一樣,酒不離身,當心傷了身子。」
雲晚簫淡淡笑道:「娘,孩兒曉得分寸。」
雲老夫人搖頭道:「酒是穿腸毒,能少喝些,便少喝些。」
雲晚簫微微一怔,對上了雲老夫人憂心的眸子,「娘,有些酒是不得不喝的。」
「是麼?」雲老夫人滿是深意地輕嘆了一聲,眸光落在了霍小玉身上,輕笑道,「今日可是個好日子,娘只希望歡歡喜喜地看霍姑娘獻藝一舞,簫兒,你當不會壞了娘的雅興吧?」
雲晚簫猶豫地看了看雲老夫人,這話中的意思明明白白的是要她勿要在今夜動手。遲疑片刻,雲晚簫只好點頭應道,「娘既然想好好賞舞,孩兒豈能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