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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這句話,雲晚簫留下了,這孟長青雖然是忘心師太丈夫,可終究夫妻分隔多年,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孟長青驚瞪雙眸,「雲將軍,難道你認為這個天下還有救?」
雲晚簫嘴角浮起一絲苦笑來,「當年潼關之戰,尉遲大哥若是知道我還有救,只怕就不會來救我了。」雲晚簫定定看著孟長青與忘心師太,「晚簫雖然算不得英雄,可這條命畢竟是三千商州子弟留下的。我想脫下這身戎裝,就要為他們給家國盡最後一分力,我才算走得無愧於心。晚簫不喜歡與人做買賣,若是孟先生真有心,就想想這天下因戰火流離悽苦的百姓,再想想如今高床軟枕錦衣玉食的魚大將軍,就當作為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國,助我除了這隻大蠹。」
「將軍……」忘心師太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喬裝將軍,心裡還裝了一個家國。
雲晚簫漠然一笑,望向孟長青,「相守一世不易,師太一顆真心無價,豈能用買賣二字來換?」說完,雲晚簫抱拳對著忘心師太一拜,「今夜晚簫多言了,還請二位見諒,晚簫先回去歇息了。」
孟長青心底忽地升起一絲敬意來,忍不住喚住雲晚簫,道:「雲將軍請留步,魚朝恩大壽快至,若是雲將軍有用得上末將的地方,儘管吩咐。」
「嗯。」雲晚簫應了一聲,打開房門,忽地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事成之後,你們找個地方隱居吧,莫要再辜負了這大好光陰。」說完,雲晚簫輕咳了兩聲,對著雙手呵了口氣,漸漸走遠。
「不愧是將門出身,只可惜……」忘心師太走上前去,將房門合上,嘆息道,「她若是男子,這太平日子會更多些吧。」
「未必。」孟長青搖了搖頭,沉聲道,「只怕也會如她父親一般,效忠一世,卻死得不明不白。」
忘心師太驚問道:「長青,你可是知道什麼?」
孟長青點點頭,拉著忘心師太坐在青燈前,「不論如何,這神策府的兵權,一定要落在雲將軍手中。」
忘心師太憐惜地抬手輕撫孟長青的面頰,「這二十多年來,你在神策府中,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孟長青搖頭道:「自我向魚朝恩投誠後,魚朝恩對我的信任是一天比一天多,苦半點沒吃到,富貴倒是沾到不少,甚至有些朝廷的隱秘,也知道了些。」
「雲老將軍不是戰死潼關的麼?」忘心師太緊張地問道。
孟長青再次搖了搖頭,道:「這不過是陛下的一步棋,戰策早已布置好,定王爺就算傭兵再多,也不敢在大局面前怠慢,又怎會不發兵馳援雲老將軍呢?」
「若不是陛下下了密令,定王怎會按兵不動?」孟長青湊近了忘心師太,低聲說道,「陛下只須用一個『欺君之罪』便能將雲將軍控制得死死的——與其要一個不能十分掌控的武將,不如用一個十分掌控在鼓掌之中的女人,不是麼?」
忘心師太驚瞪雙眸,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
孟長青嘆息道:「讓雲將軍記著定王的見死不救之仇,可保他日提拔雲將軍之時,定王難以跟雲將軍連成一線。這步棋,是陛下下的妙棋,一石二鳥,舍的是雲老將軍的命,得的是雲將軍的忠心。」頓了一下,孟長青嘆道,「只要我次次回報都是雲將軍一切如常。這秘密相信不用多久,魚朝恩也會說給雲將軍聽,以圖進一步拉攏雲將軍。」
「伴君如伴虎啊,阿彌陀佛。」忘心師太聽得心驚,下意識地念了一句佛號。
孟長青心頭一痛,連忙雙手合十覆在忘心師太手背上,搖頭道:「二十餘年來青燈對佛,可不要真的忘卻紅塵了。」
忘心師太眼圈一紅,笑道:「習慣罷了,其實念佛也很好,至少可以靜心。」
「從今往後不念佛,不剃髮,可好?」孟長青心裡酸得厲害,柔柔地問完,不等忘心師太回答,已將忘心師太摟入懷中,「我們像才成親那會兒一樣,我每日給你梳發,你每日給我念詩,可好?」
「好……」忘心師太柔聲應了一句,千言萬語都放回了心底。
其實,這些年來念佛,只為了修緣,只求來世,能有機緣,再給彼此相遇、相守,彌補這錯過的二十多年光陰。
雪落一夜,情暖一世。
這一夜的相守,讓二十餘年的等待,變得無悔,無憾。
書房。
雲晚簫點亮了燭燈,坐在書案前,側臉看著準備好的簡單喜服,暖暖笑道:「阿玉,這場雪,快停了……」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又更一章~下章寫成親,然後開始打BOSS~然後就。。。完結啦~
☆、第一百零八章鴛鴦調上
雪落無聲,長安寂靜。
白日雲晚簫去神策府例行公事,傍晚時分,已打馬從神策府歸來。
七里煙花巷落雪甚厚,卻也攔不住前來尋歡的富家子弟,馬蹄印沿著大街一路踏去,倒顯得比其他巷陌更加熱鬧。
香影小築大門緊閉,一如既往地寧靜。
「開門,開門,將軍回來啦!」在院中幫忙打掃落雪的雲揚一聽到大門門環被叩響,就激動無比地衝到了門後,興奮地打開了大門,迎入了踏雪歸來的雲晚簫。
雲晚簫輕咳兩聲,踏入香影小築,目光往院中掃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前堂檐下掛起了兩盞紅燈籠上,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低聲吩咐道:「一切都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