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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又漸漸熄滅下去,香影小築再次恢復了寂靜。
忘心師太呆立窗邊,望向檐角,淒涼地低聲道:「長青……是你回來了麼?」
「夫人……」孟長青翻身下檐,來不及彈去身上的落雪,便急急地將身上的暖衣脫下,照在了忘心師太身上,柔聲道,「你還是老樣子,總是忘記照顧自己。」
忘心師太緊緊抓住他的雙臂,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還是那個熟悉的人,雖然臉上有了歲月的滄桑,但是此時此刻站在身前的、就是她活生生的夫郎——孟長青!
「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隔著窗欄,忘心師太忘形地緊緊抱住孟長青,將這一世隱忍的淚水,盡數揉碎在了他的內裳上,「你回來了……回來了!」
孟長青心頭疼得厲害,將雙臂緊緊圈住她的身子,喃喃喚道:「夫人……苦了你了……」
夜風甚寒,夜色之中,忽地響起一個聲音來——「你是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故事進入收尾~長凝有空會努力碼字的,各位讀者大大們,這個文讓大家久等了,長凝抱歉啊~
☆、第一百零七章佛前燈下
一襲暖袍臨風卓立五步開外,寒面上不見一絲溫度,反倒是透著淡淡的警色,不是雲晚簫又是誰,
忘心師太與孟長青驚魂未定地看了看雲晚簫,愣了半刻,才反應過來,應當開口解釋一二,「將軍,他……」
「末將孟長青,與將軍在神策府中見過的,將軍可還記得,」孟長青打斷了忘心師太的話,坦然對上雲晚簫如刀的眸光,「其實,將軍襁褓之時,末將也是見過的。」
「你?」雲晚簫仔細回想那日初入神策府瞧見的每一個人,眼前這男子確實容貌熟悉,卻算不得一眼上心之人——且不說這男子是神策府中人,就是方才他那最後一句話,話中的深意,也足以讓雲晚簫覺得危險。
襁褓之時見過她,忘心師太又認識他,那此人說不定也會知曉她雲晚簫的真正身份!
忘心師太深吸了一口氣,連忙道:「外邊雪大,請將軍與孟郞入房說話。」
「孟郞?」雲晚簫恍然想起近日母親提過,忘心師太其實是有丈夫的,她與她丈夫皆是陛下的暗子。
難道說?陛下的暗子一直放在神策府中?
忘心師太重重點頭,肯定了雲晚簫的猜測,有些擔憂地回頭緊緊看著孟長青,「長青……」
「暫時我還不走。」孟長青知道她擔心什麼,給了忘心師太一個肯定,抱拳對著雲晚簫一拜,「雲將軍,末將確實有些話要說,請。」
雲晚簫輕咳兩聲,依著忘心師太所請,與孟長青一起進了房,看著忘心師太將房門關好,雙手合十呵了口氣。
「一晃眼,雲將軍都這麼大了。」孟長青仔細看了看雲晚簫,話中有話,「這個亂世,只怕再難太平了,」抬手在雲晚簫肩頭拍了三下,「將軍可準備好了展翅九天,離開這個牢籠?」
雲晚簫愕了一下,看了看孟長青,又看了看忘心師太,「孟先生此話怎講?」
孟長青沉聲道:「末將是盤中棋子,夫人也是盤中棋子,而雲將軍呢?一樣也是盤中棋子。」孟長青忽然覺得手心微暖,原是忘心師太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夫妻分離那麼多年,忘心師太就怕這一鬆手,又要等個二十多年方才能再見。
孟長青暖暖地對著忘心師太點頭一笑,接著道:「盤中子不管執棋者誰輸誰贏,最終歸途,不外乎一個『死』字。長青不過是世俗之人,實在是怕死,所以早早便舍了這棋子該走之路,苦等一個傾盤亂子之機,以圖全身而退。」說著,孟長青掃了一眼雲晚簫的表情,「陛下要我暗中監視魚朝恩,我索性將一切合盤告知魚朝恩,他需我事事報喜,我需他護佑性命,於是相安無事二十多年。」
「孟先生,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雲晚簫淡淡問道。
孟長青點頭道:「雲將軍可願與末將做一個買賣?」
「什麼買賣?」
「末將若助你拿下神策府兵權,你可願放我夫人隨我離開這是非之地?」孟長青嚴肅地說道。
雲晚簫澀然笑道:「師太待我如子,這個買賣就是不做,我也該讓她離開。」說完,雲晚簫定定看著忘心師太,「這盤棋,越少人留下越好,最好今日你就帶師太離開長安。」
忘心師太連忙搖頭道:「貧尼走不得!」
雲晚簫愕然道:「為何?」
「貧尼……我若是三五日不給陛下回報一次將軍動向,將軍必定會遭陛下猜忌,招來殺生之禍!」忘心師太肅聲說完,望向了身邊的孟長青,「我自小看將軍長大,早當將軍如親人,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舍下她,長青,不要為難將軍,她……她其實也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孩子……」
雲晚簫聽得心暖,笑道:「師太只管走便是,陛下那邊,我能應付。」
「可是……」
「雲將軍,末將助你奪下神策府兵權,便是讓你多個陛下忌憚的兵權,也好讓末將跟夫人走得安心些。」孟長青歉然看著雲晚簫,「將軍今夜恩情,長青夫婦必定銘記在心。」
「那倒不必。」雲晚簫淡淡說完,突地握緊了拳頭,「我想殺魚朝恩,只為了讓這天下少個奸佞。」也為了破一個三足鼎立之勢,造一個定王想要的開局——只要定王發現時機成熟,起兵叛亂,唐皇必定來不及公布她的身份,倉皇應陣定王,那她就有了一刻的亂機,抽身離開這盤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