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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 說人話也沒人信

    許明意點頭:「也好,帶路吧。」

    小半個時辰之前,吳恙使人給她傳信,道是喬必應今夜會被帶至茶樓藏身——

    她聽了,自是就趕在宵禁前過來了。

    喬必應被救出宮,尤其是於此時被救出,這其中怕是大有內情在……

    這或許是同她祖父之事有關,她必須要先去問一問。

    壽明提燈在前帶路,來至後堂內,將人帶進了一間密室里。

    這密室平日裡不知是作何用,其內布置倒也齊全,設有床榻矮几等物,此時室內點著盞燭燈,淡黃色的光芒將不大的空間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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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

    室內,莫先生同小七都在,見女孩子進來,皆上前施禮。

    「先生。」許明意還禮,也未提及莫先生姓氏,視線越過小七看向矮榻的方向。

    「剛將此人安置妥當。」莫先生也看過去,道:「姑娘可在此稍坐,在下去命人沏一壺茶來。」

    這便是要留給許明意單獨和對方說話的機會了。

    「有勞先生了。」

    莫先生施一禮,帶著小七和壽明走了出去。

    暗室的門被合上,室內一時間安靜至極,只能聽得那坐在榻上的人略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許明意走了過去,在離榻邊尚有三五步遠處站定:「喬太醫可是有何不適之處?」

    說話間,視線掃過坐在床榻上的人,一眼便看出了異樣來——先前她只當對方是盤坐於床榻之上,現下看來卻非如此。

    原是身體殘缺不全……

    但她此前卻並未曾聽聞這位喬太醫身有殘疾,而身有殘疾者,也是斷不可能入宮為太醫的。

    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了——對方的雙腿,應是在被皇帝囚禁之後所失去的……

    許明意自心底升起寒意來。

    隨著知道的越多,她便越發覺得這狗皇帝不僅不配做君主,甚至不配為人,不配活著。

    「……不過是略犯了些舊疾而已,不妨事的。」喬必應咳了兩聲,唇色略有些蒼白,這些年來他身上早已是舊疾無數,一日一夜的躲藏與顛簸之下難免有些撐不住。

    這時,暗室的門被叩響,阿珠上前將門打開,自壽明手中接過盛放著茶水的朱漆托盤。

    阿珠倒了兩盞熱茶。

    許明意端過其中一盞,遞到喬必應面前:「喬太醫不妨先吃杯熱茶吧。」

    暫且不論其它,一個有著如此遭遇,實際年紀應比不得、但看起來卻比她祖父還要蒼老的老人,難免會叫人心生觸動與不忍。

    「多謝姑娘……」喬必應有些怔然地接過來,他不知道面前的姑娘是誰,但他並不曾想到過自己這個錯事做盡之人,還會被人如此客氣相待。

    茶水溫熱,入口觸齒是陌生又久違的沁香之氣。

    只是這口茶,便叫他捧著茶盞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他太久不曾像個人一樣做過什麼了。

    「是姑娘救了喬某,還未請教姑娘貴姓……」喬必應捧著茶盞,抬起頭看向坐在椅中的少女。

    「倒不是我救的喬太醫——」許明意道:「我姓許,鎮國公是家中祖父。」

    喬必應頗有些意外:「原來是許將軍的孫女……」

    既是許家人,且又是第一個來見他的,即便不是直接救他的人,也顯然是知曉內情者,想來也一定知道他家中之事!

    「許姑娘可知我家添兒與他母親現下可好?」喬必應微紅的眼睛裡透著忐忑與急切。

    「放心,喬先生與喬家太太一切皆好。」

    見女孩子答得不假思索,喬必應道:「我是擔心添兒他娘會不會是中了毒……就在昨夜,皇帝突然讓人將我秘密帶去養心殿……」

    他此時既身在此處,一切都需依仗他人,且彼此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敵人,故而便也沒什麼好自作聰明去隱瞞的——

    是以,喬必應便將昨晚在養心殿裡與慶明帝的談話俱說了出來。

    許明意聽得心中有一束光在漸漸亮起。

    慶明帝以『為何中毒之人未死』來向喬太醫發難,那是否便足以說明她祖父的毒已經解了?

    「……皇帝稱同樣的毒用在了我那老妻身上,以此讓我寫出解毒的藥方。」喬必應往下說著:「我恐皇帝有心試探來證實什麼,便將其中最緊要的幾味藥換掉了。」

    皇帝要解毒的藥方?

    許明意眼神微閃,忙問道:「喬太醫可將那味靈樗芝換下了?」

    喬必應聞言看向她,點了點頭:「換成了血蓮。」

    那就好……

    許明意微微鬆了口氣,皇帝會問及藥方,多半是對國師討要靈樗芝煉丹一事起了疑……

    如今她許家倒是已經沒有再顧及這狗皇帝的必要,管他怎麼猜疑都已無需理會,若是被這疑心逼瘋氣出個好歹來也是怪叫人樂見其成的——但皇后娘娘和國師卻不同,他們身在宮中,生死甚至都在皇帝一念之間。

    「好在喬太醫足夠警醒,否則此事怕是就麻煩了。」

    疑心與疑心被證實,這二者的區別是極大的——前者意味著尚有自救的餘地在,不至於立時陷入過於被動的境地中。

    喬必應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皇帝的為人我大致有些了解,只怕我縱然寫了可用的方子,他也不會拿來替我家中老妻解毒……」

    這句話許明意是贊同的。

    由此也可看出當一個人不做人到一定的程度之後,便是使詐時說句人話都沒人輕易敢信。

    「喬太醫大可放心,我一直使人於暗中保護喬先生母子,近日並不曾聽聞喬太太曾接觸過異常的人或物。且依喬太醫方才所言,皇帝是深夜將你召去了養心殿,料想彼時那必是剛得知我祖父脫險的消息不久,急怒之下的遷怒與試探之舉——」

    她相信,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變故,皇帝一定是沉不住氣的。

    「既是臨時之舉,他又斷無未卜先知之能,怎麼可能做得到提前向喬太太下毒?想來不過是一貫疑心重多使個心眼,恐喬太醫不會如實寫明藥方,故以此作為套取實話的籌碼罷了。」

    女孩子言辭條理清晰,喬必應聽得心中又安穩不少。

    「接下來之事,喬太醫亦不必過於擔心,喬先生與喬太太的安危,我許家會保證到底。」

    當日喬先生既是選擇了同她合作,縱然沒有明言約定,她也必須要做到這最基本的一點——

    除此之外,此時將此言說明,亦的確是有收買人心之意。

    她——準確來說是吳恙,接下來還有極要緊之事,需要從這位喬太醫口中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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