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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打怕了?

    迎著一道道探問的目光,紀修微微垂下頭,答道:「回陛下……是臣的馬兒突然受驚發了狂,臣一時不慎,從馬上摔了下來。」

    此言一出,先是一旁的太醫不由變了眼神。

    不慎墜馬?

    紀尚書身上的傷,有些確實像是摔傷磕蹭,可那些皆是皮外傷罷了,即便是臉上的那塊兒,或也可解釋為是被驚馬所傷,可真正要緊的傷……是在胸前啊。

    方才他可是親眼看過了,紀尚書胸前那一記大紅腳印子還在呢!

    這不明擺著……是被人打了嗎?

    可紀尚書怎麼只稱是墜馬呢?

    莫不是不敢說?

    而想到那腳印之大,大到甚至沒幾個人能夠對得上號,太醫的臉色一陣變幻,趕緊阻止了自己再往下深想。

    聽聞墜馬,慶明帝臉色一正,忙問道:「朕記得,紀愛卿今日用的乃是自己的馬,此馬怎會突然受驚?」

    「臣當時在追一隻野鹿……」紀修神色複雜地道:「細想來,臣也不知這匹馬究竟為何會受驚至此,或是為那野鹿所驚,也許是吃錯了什麼東西。」

    當然,他真正覺得吃錯了東西的,不是馬,是人——是鎮國公那沒腦子的老貨!

    聽他這般說,慶明帝的眼神閃動了一瞬,後慶幸道:「好在有驚無險。」

    說著,看向那名太醫:「紀愛卿的傷勢可有大礙?」

    見紀尚書也朝著自己看了過來,那眼神似有所暗示,太醫唯有道:「回陛下,紀大人身上皆是些皮外傷……只需按時敷藥,休養數日即可……」

    「如此便好。」

    慶明帝看向紀修,道:「既是如此,紀愛卿便先行回去歇養吧。」

    紀修應下,在隨從和女兒的陪同下退了下去。

    女席間,響起了低低的議論聲。

    「紀尚書不是習武之人嗎,怎會墜馬呢……」

    「到底也是上了年紀了啊……」

    「可真論起來,許將軍可是比紀尚書還要年長上不少,尚且瞧著精神抖擻? 還能領兵打勝仗呢。」

    「紀尚書已是久不上戰場了……且有幾個人能同許將軍比得了?」

    這倒也是……

    眾人心領神會,卻也不再多言。

    但有的人已是忍不住暗暗想道——若紀尚書這樣的再去領兵打仗,敵人還沒動手呢? 主帥便自行從馬上摔下來了……那還不得士氣大挫? 不戰而敗?

    所以? 真論起保家衛國,還是得靠許將軍啊。

    隱隱聽著這些議論聲中所隱含著的風向,紀修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

    他此番入山狩獵? 本是要向陛下和群臣證明自己尚有本領在? 可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看著被扶著離去的紀尚書,許明意的心情也有些複雜。

    總覺得,紀尚書是被人打了。

    至於是被誰打了……

    照紀尚書這幅打落了牙往肚子裡咽的樣子來看……似乎也不難猜測。

    果然——從小到大? 她經歷過最多的委屈? 多半都是祖父覺得她委屈啊。

    許明意看向山林的方向? 鼻頭忽然就有些酸澀。

    「父親……」

    回到紀修於行宮中的住處之後? 四下沒了旁人? 紀婉悠才問道:「您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當真只是摔下了馬所致?」

    「……是鎮國公那老東西。」紀修沉聲道。

    「鎮國公?」紀婉悠神色大變:「……他對父親動了手?!」

    見自家父親沒應聲? 顯然是默認了,她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青天白日之下……鎮國公怎麼能這麼做!」

    她不是傻子,且自己做過的事自己也清楚,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自然也就猜到鎮國公對自家父親動手的原因了……

    可真正讓她震驚的是——鎮國公怎能直接就動手打人呢!

    官場之中? 爾虞我詐彼此算計乃是常態? 即便他們利用了許明意被鎮國公知曉了? 可……對方直接將她父親打了一頓算怎麼回事!

    如此魯莽? 是怎麼在官場之上呆得下去的?

    對於對方這全然不講章法的舉動,紀修起初也是覺得匪夷所思的。

    可再他娘的匪夷所思又有什麼用,打就是打了? 挨就是挨了!

    「既是如此,父親方才又為何不同陛下言明此事?」紀婉悠氣得眼眶都紅了:「父親再怎麼說都是朝中重臣,鎮國公未免太過狂妄,欺人太甚了!」

    紀修聞言苦笑了一聲。

    女兒到底只是閨閣姑娘家,對官場之事了解的還是太少了些。

    「方才我若將此事向陛下言明,丟臉還是其次。」

    墜馬和被鎮國公打,哪個說法更丟臉,更容易成為使他人銘記的笑柄——這再明顯不過。

    「況且,若是真鬧開了,依鎮國公這老東西的驢脾氣,十之八九是要當眾將咱們紀家算計夏家么女,利用他孫女的事情給抖出來的……」

    即便只是沒有證據的話,在陛下面前也足夠他喝一壺的了!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得了些帝心,可不想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再功虧一簣。

    紀婉悠聽得咬了咬牙,流著淚道:「那父親總也不能白白受了這樣的委屈!」

    「算了……」紀修臉色複雜地道:「這次就不同這老東西計較了……區區莽夫罷了,且看他能囂張到幾時。」

    算了?

    紀婉悠聽得一怔。

    算了是什麼意思?

    她還從未見父親在此等事前如此理智過。

    還是說……是被鎮國公……打怕了?

    想到這個可能,紀婉悠淚意一滯,心情突然複雜起來。

    而自家父親似乎生怕她對於這個猜測還不夠篤定,隨後又交待道:「婉兒,往後這些事你就莫要再管了——」

    紀婉悠怔怔看著父親。

    這個交待,父親之前不是說過了嗎?

    而接下來,又聽父親特意補充了一句:「那許家的姑娘,你也斷不要再去招惹了,能避遠些,就儘量避得遠些吧……」

    選棋子這種事情,也是要擦亮眼睛的。

    看著臉上帶傷的父親,紀婉悠沉默了片刻後,低聲道:「女兒記下了……是女兒大意了,先前只想著許家姑娘性子烈,用來對付夏曦必然趁手……」

    卻忽略了這把火極有可能也會燒到自己的手。

    紀婉悠正要再說些什麼,忽聽得身後的房門被輕叩響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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