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 十分要緊之事
這正也是許明意想說的話。
這世上,有些在某方面有天賦的人,其身上的特質之所以被稱之為天賦,便是因為他們能常人所不能。
相同的東西,在資質不同的人手下,往往會呈現截然不同的作用。
若喬必應當真與當年前燕王妃之事有關,被滅口,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若這個人是個不可多得的高人,就此除掉,未免可惜。
尤其是用稱手了之後……
這種時候,讓其假死,消失在人前,而在暗中繼續為自己所用,顯然是個兩全其美的選擇。
想到這種可能,許明意腦海里再次閃過在養心殿中看到過的那張方子。
若這個喬必應如今當真還活著的話,那這件事情,說不定就不止是同前燕王妃之事有關了——
她近些時日一直在思索著的,皇帝身邊有可能隱藏著的、對她祖父有著威脅的所謂「高人」,即便不是此人,或許也與此人有所關聯……
而吳恙之所以特意同她提及此事,顯然也是想到了這種可能,但此際並未多言,只道:「此事我會儘快查明。」
許明意點頭,向他問道:「這個喬必應,可有後人沒有?」
「有一妻一子。」吳恙道:「但這對母子於十年前便舉家搬出了京,其子已滿三十卻至今尚未娶妻,且早年已考中了舉人,但之後接連兩次於會試中都落了榜。如今在京外鳳鳴縣內的一所私塾中任教書先生。」
了解的這般細緻,可見已是著手在查了。
許明意聽得認真之餘,只隱隱覺得吳恙話中提及的這位喬必應之子的境遇,似乎莫名有些熟悉……
「這幾日命人大致查探了些喬家的底細情況,但並無值得一提的收穫,我打算兩日後親自去走一趟。」
「我同你一起去吧。」許明意立即道:「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
她也想早日查清此事。
對上那雙眼睛,本不欲讓她費心參與此事的吳恙幾乎是下意識地點了頭。
待回過神來之時,許明意已經在問:「為何是兩日之後?現下你手上在忙其它要緊之事?」
她是個急性子,而吳恙歷來也是一旦想到要做什麼事情便不會拖延耽擱之人。
近來吳恙的確在忙些其它事,但倒也並稱不上如何要緊,叫他無法抽身。
而之所以選在兩日之後,是另有緣故在——
「兩日後,是喬必應的忌日。」吳恙說道:「按往年習慣,喬家母子必會前去墓前祭祀,我打算跟去看看。」
忌日?
許明意心思微動,微微點頭。
若喬必應是假死,與其最親近的家人身上多半會有線索。
墓前祭奠之時,值得留意之處的確也頗多……
「那兩日後咱們一起過去。」許明意說著,忽然又道:「可鳳鳴縣離京城尚有七八十里遠,喬家人若白日前去祭奠,咱們恐怕會趕不及,不如提早一日過去?也好早做準備。」
聽她一口一個咱們,吳恙哪裡還有半點說不的可能,溫聲道:「那便明日動身。」
二人又說了些其它。
停下喝茶的間隙,看著坐在自己面前單手端著茶盞,一舉一動賞心悅目的少年,許明意突然想到問了一句:「對了,你此番在京中也呆了不短的時日了,太后壽辰又已過多時,想來寧陽族中應當要催你回去了吧?」
他明面上是定南王世孫,實際上是燕王獨子。
無論是哪一重身份,吳家必然都不放心他在京中久留。
湘王出了叛國之事,燕王離京之際又遭刺殺,雖然對外只道是紫星教所為,但紫星教死活不願替仇家背黑鍋,為此連夜趕出了不少藝術作品,憤怒到就差直接站出來跟皇帝開罵了……
就此事的流傳程度之廣來看,在明眼人眼裡,皇帝此番顯然是甩鍋不成,反被紫星教拿三寸不爛之舌將車都給掀翻了——失敗到可以被各大書院拿來當做甩鍋的反面教材來警示學子的地步。
總而言之,諸事交雜之下,京中如今的局面並不安穩。
可吳恙從未提過半句要回寧陽的話。
「知道我還有其它要事要辦,催倒是不曾催過。」吳恙面不改色地說著。
也就是每隔數日便會收到一封信的地步罷了。
「其它要事?」許明意將信將疑。
她有點不信。
當真……不是因為她嗎?
偏偏他的神態里叫人看不出一絲端倪來,頷首道:「十分要緊之事。」
他曾答應過鎮國公會護她周全。
而若連陪在身邊都做不到,還大言不慚談什麼保護。
他固然知道遠在寧陽的祖父心中的擔憂,但他亦有自己的分寸在。
鎮國公一日不曾平安歸來,他便一日不可離開京城。
若當真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那麼,他必然也要帶她一起走,而斷不可能讓她獨自留在這危機四伏之地。
但這些話半個字都不能講。
一旦說了,她定是要趕他走的。
這只是他順從自己的心意,甘願去做的一件小事罷了,不需要說出來讓她心有負擔。
恐面前的女孩子再深問,吳恙及時轉開了話題:「先前我命人送出去的信,此時必然已經到裘神醫手上了,若神醫肯幫忙的話,即日從寧陽動身,想來至多只比阿葵晚上五六日便可抵達了。」
寧陽距東元城,比之京城少了近八九百里的路程。
許明意點頭。
她相信,神醫若收到了信,便一定會幫這個忙的。
……
翌日,許明意一早便出了門。
她借著的是出城上香的藉口,祖父出征在外,做孫女的上香祈福再正常不過。
她卻也當真是上了香的,京城外的慈靈寺向來香火旺盛。
只是上了香之後,並未回城,而是悄悄帶著阿珠往鳳鳴縣去了。
而為防被人察覺到異樣,許明意留了個分身在慈靈寺中,用以混淆視線。
這個「分身」,此時正穿著杏色少女裙衫,手掌扶膝,大喇喇地坐在禪房中的條凳上。
一旁的丫鬟阿梨忍不住頻頻看去。
以往她就暗中覺得雲六叔生得骨骼纖細,不男扮女裝可惜了,沒想到今日竟當真有幸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