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確實很巧
雖前後只同這位燕王殿下見了兩次面,但也不難看出對方豁達的性情之下,實則言行頗為謹慎。且常年駐守北地,處境也並不輕鬆,按說警惕心必然是要高於常人……
這樣的一個人,時隔十八年回京,當真會在太后壽宴上毫無顧忌地讓自己醉倒嗎?
再者,她曾聽祖父說過,祖父從前常同燕王一起喝酒,二人的酒量也算得上是棋逢對手……
想著這些,許明意沒有耽擱地點了頭:「那咱們現在便出宮。」
「嗯。」
吳恙挑了一條無人的小道,二人很快出了萬福樓。
許明意卻突然腳下一頓,轉頭看向他:「我還需先同母親說一聲才行——」
不然母親著急之下,必然要在宮中四處尋她。
「我去尋你之前,已同明時說過了。」吳恙道:「他會同世子夫人說明的。」
許明意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怎覺得自從這人同她祖父喝了幾回茶之後,同她家中人等的相處上面,就愈發地不見外了呢?
因此時出宮的官宦家眷頗多,二人混在其中一前一後出宮,倒也不曾引起什麼注意。
崔氏被幾位好友拉著說話,走得遲了些。
待踏出萬福樓的殿門時,恰見定南王世子夫人徐氏也剛從殿內行出。
想著對方家中的兒子和自家閨女……咳,不對,是想著先前在泉河行宮,明時失蹤時,定南王府暗中也幫著找了人,崔氏腳下便慢了些,等了等對方。
徐氏也看到了她,見她左右無人,便看似隨口笑著問道:「怎不見貴府的姑娘?」
崔氏含笑答道:「小姑娘呆不住,提早帶著丫鬟回去了。」
徐氏眼中笑意頓時更深了:「這倒巧了,我家中那個,同樣是個在席上坐不住的,也是早早就走了。」
崔氏聞言依舊笑著,點了點頭。
是啊,確實很巧。
更巧的是,方才她家明時毫不掩飾地就直接告訴了她——吳世孫帶著姐姐提早出宮了。
徐氏此時心情頗好。
見兒子早早沒了人影,她本還想著,她家阿淵不上道,不懂把握機會。現在看來,還是很懂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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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正要同崔氏再說些什麼時,忽聽得身後傳來女孩子清脆悅耳的聲音。
「夫人——」
桑雲郡主提裙跨過殿門,走了過來。
徐氏和崔氏一時不知對方喊得是誰,但一轉過頭去,也就明白了。
女孩子的視線只定在徐氏身上,走近了向二人施禮後,便向徐氏說道:「桑雲在密州時,便曾聽說過吳家世子夫人的美名呢,今日一見夫人,才知傳言不虛。」
美名?
端莊賢淑,女子楷模嗎?
徐氏笑了笑。
美名遠播就對了,畢竟她可是花了大把心思才裝出來的呢。
「我也聽說過桑雲郡主,聽說郡主性情活潑,騎馬射箭,非尋常中州女子可比。」
巧得是她未來兒媳偏偏不是尋常女子,非但騎馬射箭十分精通,女扮男裝也很在行呢。
徐氏兩句話少不了就要想一想未來兒媳婦。
她覺得自己這多半是病了。
這病要想治好,想來只一條路可走——只能早日將兒媳婦娶回家。
「不過是父王縱著我,拿來鬧著玩罷了……」桑雲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道:「桑雲久仰夫人美名,不知改日可否登門拜訪夫人?跟夫人說說話,習一習禮儀?」
徐氏不禁有些訝然。
燕王府的郡主,按說不應該如此不懂分寸啊……
雖說密州風土人情相對彪悍直接,後宅的小姑娘又離紛爭更遠些,遠不比京師這般勾心鬥角,可入京之前,燕王難道不曾交待過嗎?
「郡主——」
一名侍女走了過來,聲音似有著提醒之意。
這是桑雲郡主身邊的侍女——燕王妃母女二人初至京城,尚且不懂宮中規矩,被特允帶了貼身侍女入宮赴宴。
聽得侍女的聲音,桑雲郡主微微轉過頭去,飛快地皺了一下眉,低聲道:「我同夫人說話呢。」
「……」徐氏心中更是愕然。
這丫頭竟還倒過來提醒婢女不該插話嗎?
看來並不是燕王不曾交待,而是孩子根本拉不上道……
看著轉回頭,目光乖巧殷切,還在等著自己回答的女孩子,徐氏唯有笑著說道:「三日之後,溫夫人會在府上設賞花會,到時許多夫人姑娘都會過去,郡主無論是想尋人說話,還是想習禮儀規矩,倒都是再合適不過的。」
桑雲郡主面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不是笨蛋,即便對方的話說得十分委婉,她卻也聽懂了。
……難道是覺得她們密州女子太粗俗,不願同她往來嗎?
想著這個可能,女孩子臉上有些掛不住,神情還算得體地點了頭:「多謝夫人提醒,我若得空,便去瞧瞧。」
頓了頓,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夫人到時也會去嗎?」
她並非是遇到一點誤解便退縮的人,相反,她相信只要有機會相處,這位世子夫人必然還是會對她改觀的。
徐氏含笑點頭:「應當會去。」
「那到時我在花會上等著夫人——」
桑雲郡主還要再說時,一旁的侍女出聲道:「郡主,太后娘娘請您和王妃去壽康宮說話,不宜再耽擱了。」
桑雲郡主便向徐氏福了福身,道:「桑雲就先去皇祖母那裡了。」
徐氏依舊笑著:「快去吧。」
桑雲郡主帶著侍女向等在不遠處的燕王妃走了過去。
母女二人在宮人的指引下,朝著壽康宮的方向而去。
……
同一刻,被宮人送回府上的燕王,剛被僕從扶到臥房中躺下。
僕從替燕王換下了滿是酒氣的外袍,替人簡單地擦洗了一番後,見自家王爺睡得沉了,便留了一盞燈,退去了外間。
不多時,燕王身邊平日帶著的小廝走了過來:「你且下去吧,由我來守著王爺就是。」
僕從樂得輕鬆,應聲退了下去。
「……王爺醉得很厲害?」
見他走了出來,守在廊下的另一名僕從悄聲問道。
「是啊,醉得都不省人事了,說話也不答應,這會兒正昏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