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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與其說是在解釋與仇桓靖的關係,倒不如說是在說給他聽。
葉裕衣聽到這話心知她怕是已經看出了什麼,左小姐有時意外的聰慧。
若不是拿捏著他的在乎,她怕是也不會如此放肆。
他抿了抿唇,「你自知性情頑劣,日後多半要與人成怨偶,為什麼不肯改。」
左雲裳撐著頭笑得漫不經心,「人的本性可以一時掩藏,但豈能完全改變。黃黃,若我說喜歡你日日穿著這身衣裙,只要你穿著它,我便會歡喜的誇讚你美麗,給你許多的銀錢。你願意日日穿著嗎?」
葉裕衣怕她又是真的起了心思要哄自己日日穿著,氣惱的提醒她,「說了只有這一次!」
「你看,你不願意日日穿這裙子,我自然也不願意日日做個嫻雅的小姐。」
馬車此時猛地一晃,左雲裳剎不住直接從座位上跌了下去,丹朱眼疾手快地拽了她一把才沒讓她撞在馬車上。
葉裕衣見丹朱拉住了她,他飛快地收回了伸出的手,坐回了原位,只是心口仍撲通撲通的跳著。
他有些懊惱的按了按心口,心說自己摔跤時,這顆心怕是都沒有這樣跳過。
實在是沒出息。
不待左雲裳開口,丹朱便掀了帘子探出頭罵道:「你們幹什麼吃的?摔著小姐擔待得起嗎?」
馬夫委屈道:「丹朱姑娘,不是小的車架的不好,是這裡有人堵路啊。」
丹朱抬眼一看,便見到一架馬車正端端正正的堵在路中間,半點不肯給他們讓路的意思。
那馬車上的車夫見她看來,還輕佻的吹了個口哨,「這熙州的女子就是水靈,連個小丫鬟都生的這般好看。好妹妹,要不你別當丫鬟了,大爺還缺一房妾室。」
這人穿金帶銀的坐在車架上,不像是馬車夫,倒像是那種好色猥瑣的富戶。
他雖生的也算端正,但年紀都快能做丹朱的爹了。
丹朱性子一向火爆,哪能忍得了這個,當即破口大罵道:「做你娘的白日夢叭,狗東西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趕緊的給我們家小姐讓路。耽擱了我們小姐回家,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左雲裳這時才想起前世似乎也有這麼一遭,她揉著膝蓋爬起來坐了回去,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關於前世遇到此事時的很多細節她現在都已經想不清了,只記得好像回家時遇到了一個堵路的人,那人為了表達歉意送給她了兩匹絹布。
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但直到很久之後,晗王談起初見。她這才知道那一日的絹布是晗王所贈。
左雲裳臉色變了變,真是孽緣,這一世她跟上一世的行動軌跡回家時間完全不一樣,這樣竟然還能遇上他。
葉裕衣見她臉色不好看,以為她為此動了氣又要上手去修理別人,不免開口勸她,「一件小事而已,左小姐應當肚量大些。你是堂堂左家的大小姐,當街打人總歸是不太好看。」
「丹朱別罵了,」她一把合上了帘子,將丹朱拽了回來,「狗咬人總不能人還要咬回去。我們換一條路走就是了。」
她對葉裕衣展顏一笑,「黃黃,這般如何?可算是肚量大了?」
馬夫和跟在車邊的護衛聽到這話都鬆了一口氣,心說大小姐真難得會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按著大小姐性子一定要逼對方動手,少說教訓一頓才行呢。
另一架馬車上坐著的男人一臉失望的對跪坐在腳邊的老男人低聲說道:「你不是說這左小姐性情驕縱,用這個法子一定能見到她嗎?此時看來,你完全猜錯了。此前你說生的貌美的幾位小姐,什麼李小姐,柳小姐的,我看不過了了。莫不是這熙州就沒有什麼上得了台面的美人吧。」
男人羞愧的低下頭,心中焦急,晗王素來喜愛美人,這位貴人難得來一次熙州。他投其所好準備了幾位美人結果完全不能入晗王的眼。
他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將主意打到了城中的諸位貴女身上,誰料他想了種種法子讓晗王見了素來以美貌出名的幾名貴女,竟仍沒有一位能打動他。
左雲裳是熙州最富盛名的一位貴女,他本以為想見她不容易卻也不會太難,沒想到竟會生出這種變故來,事情的發展與他的設想完全不同。
「我還有一個法子,一定能讓王爺見到這位左小姐,」男人咬咬牙,「她的容色無人能及,王爺只要見過了便知道我所言非虛。但這個法子可能要委屈王爺一下。」
左府的馬夫準備轉向換道,那堵在路中央的馬車上卻跳下個極俊俏的青年,他手中捧著兩匹價值不菲的絹布,彬彬有禮的走到他們馬車前,溫聲道:「我家主人並非有意為難於你們的主人,他遣我來見你們的主人送上兩匹絹布聊表歉意。」
駕車的男人本態度囂張,一見著跳下馬車的青年卻態度大變,跟著下了車低三下四的衝著左雲裳這一邊道歉。
左雲裳聽著車外傳來的聲音慢慢垂下眼,原來上一世的初見是這般情況嗎?
月白掀開車簾探身去取絹布,左雲裳沒來及的攔,抬眼時正好從落下的車簾中瞥見了一眼站在車前的青年。
並非日後薄情的郎君,威嚴深重的帝王,便只是一個年紀很輕的青年,穿一身金紅的錦袍,招搖又俊俏。
他正仰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短短片刻間臉上便露出了個極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