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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這是要……

    「娘娘——」

    婁蔚目眥欲裂肝膽皆碎,可恨卻被幾人按在地上分毫動彈不得。

    「娘娘——小心——」

    撕心的呼喊被輕而易舉淹沒在士兵的喊殺聲中,皇后柔弱秀美的身影便如枝上一朵即將凋零的花,明明盡態極妍不可方物,卻又命途多舛難避風霜。

    只在頃刻之間——

    那鋒銳的利箭便向她——

    飛——射——而——去——

    釘——!

    一聲清脆的鐵器碰撞聲,輕飄飄淹沒在震耳欲聾的紛亂中,暴烈的寒風亦於此刻呼嘯而起,遮去了天崩地裂般洶洶而來的金戈鐵馬之聲。

    ——那是天降的神兵,似滾滾江潮一般自遠方向明堂撲來,黑色的甲冑是令人定心的旗幟,被為血色浸染的漢白玉地襯得越發明晰;為首一人踞坐馬上,左手持弓、右手高舉一枚玉令,陰霾的天色下一個清清楚楚的「方」字如同烙印般扎紮實實落在眾人眼底,使那片刻前還混亂不堪的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見此令如見君侯——」

    來人的厲喝聲如鐘鳴般響徹御庭。

    「如有犯上作亂者,誅——」

    第6章

    天子病倒了。

    畢竟只是一個稚弱的孩童、扛不起這摧人心肝的諸多禍亂,先帝大斂後便發起了高熱,連日來皆昏迷不醒。

    他已從東宮遷居至觀風殿,這裡前幾日才歷經帝王大喪,區區幾日工夫便又迎來了一位新主人,或許江山代代便是如此,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內殿中的燈都點亮了,小天子燒得通紅的臉頰綴滿汗珠,夢魘里一會兒喊著「父皇」一會兒又喊著「母后」,瘦弱的小手一直胡亂地伸著,似乎總渴盼能有人拉住他。

    ——也的確有人拉住了他。

    一雙溫柔細膩的手,半個時辰前還在崇勛殿內批閱群臣奏章,如今又像真正的母親一樣為生病的孩子端著藥碗,一下下輕輕舀著苦澀的藥汁。

    「朝華,」宋疏妍有些疲憊地喚過自己身邊的宮娥,「把陛下扶起來。」

    朝華依言而行,動作既穩妥又麻利,衛熹卻還是難受地呻丨吟出聲,呼吸又粗又重;宋疏妍的眉頭始終皺著,哄慰人的聲音卻十分輕柔,病中的天子或許也感覺到身邊的人是她,終於慢慢放鬆戒備把藥喝了下去,令內殿中伺候的一干宮人都默默鬆了一口氣。

    「去叫個太醫署的人來,」宋疏妍把空了的藥碗遞給夕秀,「今夜就在外殿守著,時時看顧陛下。」

    夕秀應了一聲「是」,接過藥碗躬身退下了,與朝華錯身時又悄悄給對方遞了個眼神兒,是提醒她別忘了勸人休息;朝華會意,在夕秀退出去後斟酌著上前一步勸:「太后……夜已深了,請早些回積善宮歇息吧。」

    「太后」。

    這實在是個有些陌生的稱呼,畢竟自太清三年入宮之後她便一直被稱為「皇后」,直到小半月前那場宮變過後眾人才改了口,令她至今都有些難以適應。

    也是……一個不過二十五歲的女人,怎麼就是「太后」了呢?

    她淡淡一笑、神情有些縹緲,搖搖頭說:「下去吧,孤再留一會兒。」

    ——喏,連自稱也跟著變了。

    朝華欲言又止,看著宋疏妍的神情頗有些為難,躊躇間又聽一個內侍跪在外殿道:「啟稟太后,宋將軍來了,正在殿外侯著。」

    這話讓宋疏妍的神情變了變,依稀有一抹亮色從眼底划過,淡淡的並不顯眼;她略猶豫一下,伸手為昏睡中的幼帝掖了掖被子,隨後慢慢站起來,轉身向殿外走去了。

    夜中仍是淒寒。

    年關將近、洛陽總難免飄雪,今夜依然在下,只是不像半月前那樣駭人;宋明真便在這樣的夜雪裡等著自己的妹妹,看到宋疏妍從殿中出來眼前也是一亮,與半月前帶兵救洛陽、以一個「誅」字震懾群臣的凶戾模樣大不相同。

    他欲下跪行禮,宋疏妍卻扶住了他的手臂,難得聲音帶了一絲笑,說:「左右既無旁人,二哥也不必如此——快請起。」

    是了,眼前這位乃是宋氏主君宋澹次子、從四品宣威將軍宋明真,他是當今太后異母的哥哥,也是宋家這一輩那麼多子侄里同宋疏妍關係最為親厚的一個。

    「禮不可廢。」

    他對妹妹笑笑,仍堅持下拜。

    「臣叩見太后。」

    宋疏妍嘆了一口氣,恍惚間又想起七年前自己剛入宮時的光景,見到父親叔伯一樣要受他們跪拜,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未能習慣這獨自站立的冷寂。

    「請起。」

    但也只能這樣答。

    宋明真依言起身,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下著小雪的天,道:「今夜無風,倒難得可以出去走一走——將軍若不介懷,便與孤且行且談吧。」

    那夜的確無風。

    肅穆的帝宮許久沒有這樣安靜了,半月前的驚變似乎只是鏡里觀花一場虛無、像沒發生過一樣了無痕跡,只有每隔三五步便能瞧見的身穿玄甲的神略軍士兵證明著此前的一切紛爭都並非幻夢。

    宋疏妍同本家兄長走在一起、傘自然由他撐著,朝華夕秀和一眾宮人都跟在身後,空闊的帝宮顯得十分靜謐,那些陌生的士兵也顯得分外冷肅。

    「隰州……」

    她忽而開口問,不知何故又中途停住,彼時宋明真似嘆了一口氣,看向妹妹時神情間有種微妙的憐憫,斟酌片刻方答:「前日來的軍報,鍾曷兵敗退至延州,隰州形勢暫緩,往後數月當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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