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頁
「那也不要……」
她繼續搖頭,拒絕的語氣依舊執拗,他無奈地用手背輕輕一碰她的臉,繼續哄:「這傷不過看著嚴重,實則只是皮肉小傷……太醫署的人想來也給你回過話了,這樣也不信?」
她確是仔細查問過他的傷勢,醫官們也說並未傷筋動骨,只是今夜初入台獄時他的臉色頗有些蒼白,此刻、此刻倒是好了許多……
她撇撇嘴沉默下去,他便知道這有妥協的意思,低頭在她眉心落下安撫的一吻,又打趣:「若仍不放心便還叫你二哥哥來,他倒會看眼色,手藝也算高明。」
這回她果然被哄得失笑,眼角帶淚的模樣最惹人憐愛,他凝視她片刻、終究沒忍住再次深深吻住她的唇,身上尚未穿著整齊的白衣又敞了懷,纏綿的情丨欲以彼此都始料未及的勢頭瘋狂滋長。
「鶯鶯……」
她聽到他在自己耳畔低語,一貫低沉冷肅的聲音像摻入了些許惑人的醉意,獨特而私密的稱呼攪亂一池春水,她被撩撥得渾身都在發熱;神思搖曳間卻又忽而察覺一些瑣碎的細節,譬如他方才說事情時明明是叫她「疏妍」的、如今卻又變回了「鶯鶯」,依稀……正與夜裡他最情動時相似……
「三哥……」
她被吻得喘不上氣,只差一步便又要墜進荒唐的夢寐里,可嘆最終還是他先恢復清醒,轉頭看看外面的天色,心知確已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回去吧……」
他有些艱難地放開她,深邃的目光卻還跟她絞在一起。
「……別誤了時辰。」
她還有些朦朧,迷失在他柔情的注視中無法自拔,又過一陣方才等到情熱散去,原來世上最難的事便是同眼前這個人分離,此刻的她同十年前那個與愛人在錢塘別過的自己相比根本毫無長進。
「知道了……」
她有些懊喪,從他懷中離開時既有幾分不安又有幾分負氣,起身向外走時雙腿卻忽地一軟、令人難以啟齒的澀痛直教她往地上跌去,幸而他眼疾手快又一把從身後將她穩穩攬回懷裡,寬大的手掌微微發熱,模糊的低笑亦讓人羞惱,她終於又被他欺負到面頰緋紅眸含秋水了。
「……放開。」
她彆扭地輕輕一掙,其實心裡只盼能一直這樣被他抱著,他也明了她的心思,此刻一邊重新仔細地為她戴上兜帽、一邊再次在她頸間落下一吻。
「不必擔心我,也別太讓我擔心……」
他的愛意永遠內斂含蓄,即便是分別的離情也始終審慎節制,唯有彼此被月光投落在枯草間的影子正在寡廉鮮恥地緊密糾纏,恰似柔情的雪風輕輕托起瓊英馥郁的花蕊,即便世人皆矢口否認梅花也將在它最鍾愛的時節不顧一切地盛開。
「……我很快就會去見你。」
他低低對她許諾。
第138章
接下來的一月間, 大周朝堂可謂真正是風起雲湧暗流洶洶。
潁川侯下獄,太后乘機奪其八萬神略兵權,無異於明晃晃將手伸到對方口袋裡掏東西, 惹得方氏族內大為不滿;兵部尚書方興領一干同僚於扶清殿前長跪請之收回成命,太后被逼無奈, 既不能受方氏脅迫打自己的臉、又不能不顧強臣聲威執意跟他們硬來, 於是只好折中將兵權轉予新在幽州立功的姜潮、專門在三省之外另立一「千機府」總司兵事機密要務,好不容易才哄得方氏族人退去。
她被他們塞了個噁心,轉頭便將怒火撒到了潁川侯身上,竟當真追究起了當初在朝上隨口說的四十脊杖, 派人又去御史台獄將數目補足了, 據說君侯因此重傷, 當時在牢內昏迷了三五日才醒。
天家與方氏的關係經此一役便忽而顯得微妙起來,雖則潁川侯此去平藩也是為國盡忠、可這一言不合便下令將整座金陵皇都封鎖數月的專斷之舉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君主可以容許自己身邊臥有這樣一頭猛虎, 有些忌憚在悄無聲息間便會生根發芽再難拔除。
「可方侯終歸也是為了社稷……」
匯勤閣內少帝衛熹眉頭微鎖,在隨太傅讀書的間隙也與對方論起時政。
「那施鴻杜澤勛分明就是心懷不軌要當第二個鍾曷,如今洛陽派這般攻訐鬧事也有一多半是為報與方氏的私怨, 母后對方侯這般苛責,依朕看……卻是有些過了。」
少帝如今年歲漸大, 對朝事的關切也確比過去更多, 太傅陳蒙頗為欣慰,坐在太師椅上輕捻鬍鬚淡淡一笑,神情卻有幾分意味深長,反問:「那依陛下之見, 此事當如何處置?」
「自然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衛熹答得很快, 「功過相抵不賞不罰,若實在要罰打那二十杖也就夠了,神略軍的兵權是不該奪的,否則豈不令忠良寒心?日後誰人還敢豁出一切為國效力!」
義正詞嚴十分篤定、卻令陳蒙眼中笑意更深,好像聽到了什麼孩子氣的話。
「可君侯此番畢竟是無旨辦事,」他嘆一口氣提醒少帝,「兵者不祥之器,非奉君命豈可擅動?若此次他並非劍指南境而是帶兵攻入台城,陛下又當如何應對?」
衛熹聞言一愣,卻是從未想過這種可能,看著太傅的眼神露出驚異之色,問:「難道太傅也同洛陽派一般以為方侯有擅專欺主之心?——潁川方氏世代忠烈,未出一人奸邪悖逆!」
「老臣並無此意……」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