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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蔚十年前在驪山深林中便曾與宋疏妍有過一面之緣,此後雖不知她與三哥那段淵源,卻也親眼見證了她遠嫁東都後歷經的一切——她實在是個很不容易的人,而南渡之後……恐怕還要更辛苦些。

    「末將不敢,」他真誠地對她低下頭,或許不僅出於對天家的忠誠,更是念及數日前三哥親自下顧時的託付,「太后與陛下乃萬金之軀,末將必披肝瀝膽以命相護。」

    第101章

    江潮滾滾一路向東, 不出半月浩浩蕩蕩的官家船隊便過了山陽,別汴水後前方卻有飛書來報,稱揚州一帶流民聚集連日不去, 至今已有近萬之數。

    揚州地處長江北岸、又乃官船必經山陽瀆之尾,想來流民大多也是自中原逃難而來, 至江岸後見無船可渡、方才日積月累盤桓留滯。

    幼主聞訊後既驚又怒, 當場拍案問:「揚州刺史何在?其治下生如此亂象,便不知設法疏散安置麼!」

    來報官員頗為惶恐,受詰後低垂著頭答:「啟稟陛下,揚州刺史已與司馬參軍一同親至津渡留守數日, 只是州內船舶實在有限, 這……」

    衛熹聽言一噎, 一時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不得已扭頭看向同坐艙內的母后, 卻見她眉頭微鎖眼神清冷, 感覺有點……說不出的微妙。

    他卻不知,揚州第一名門便是金陵宋氏的姻親萬氏,如今的揚州刺史更是當今太后的親姐夫萬昇——他之際遇在江南可是赫赫有名, 過去迎娶宋氏長房嫡女風光無限,孰料兒女雙全後卻又跟自己的三姨妹搞在了一起, 雖則也有傳言稱一切都是女方有心設計, 可這同收姐妹入房的名聲到底也是難聽,此後若非岳家得勢一力撐腰恐怕一生仕途都要斷送,如今年近不惑終於官至上州刺史,也算是有造化了。

    而宋疏妍此刻皺眉卻非因再聞故人名姓, 只是直覺感到了些許局勢的不尋常——雖則眼下時局動盪、流民積壓也不全在預料之外,可長江一線何其綿長, 怎麼偏偏御駕必經的揚州擁塞至此?

    莫非……

    她眯了眯眼,開口時語氣更涼,說:「傳令和、潤二州刺史,調度船舶助萬卿一同安置流民,三日內務必穩住局面,不可滯礙御駕官船。」

    簡短的命令十分清晰,下首官員立刻叩首稱是,退下後宋疏妍又召自家二哥入內,詢問近日衛弼范玉成是否有所異動;宋明真搖頭說不曾,又皺眉問:「太后是擔憂此次揚州之事與洛陽一派相干?」

    宋疏妍不置可否,眼底憂慮卻經久不散,宋明真則寬慰道:「即便果真是他們所謀也於大局無礙,禁軍兵力充足、臨近幾州亦有官軍可堪調遣,絕無人可趁機渾水摸魚。」

    這話說得有力,可在宋疏妍聽來還是欠妥——百姓並非賊寇,官軍又怎可對手無寸鐵之人動武?南渡之後朝廷尤其需要收攏民心,在此關口一切更應慎之又慎。

    「且先盯緊揚州吧。」

    她輕輕一嘆,眉心已有兩道淺淺的褶皺。

    「但願洛陽一派……不要再行糊塗之事了。」

    然而在令人失望一事上,洛陽派是從不令人失望的。

    兩日後揚州來報,稱北地流民越聚越多,短短几日驟增至三萬之數,即便臨近數州皆已全力協助安置仍無法穩定沿江一線,甚至數個津渡都已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三日後御駕便將親至揚州,如此局勢又怎能令人安心?可它卻又偏偏是山陽瀆與長江相連之地,若要避開就只能提前在楚州一帶改行陸路,可此次南渡有官船千餘、人員數萬、貨物輜重不計其數,沿途並無足量車馬,下船後又當如何遷移?何況朝廷為避百姓強行改道的消息一旦傳出必將貽笑於天下,屆時天家顏面掃地、日後又當如何統御萬民?

    「依老臣之見,此信還當傳於君侯……」

    工部尚書宋泊聞訊後匆匆覲見,更一併拉上了位列五輔的太傅陳蒙。

    「前方動盪非同小可,恐為洛陽一派指使煽動,若君侯親至則可化亂為治,也可保太后與陛下無虞。」

    庶族出身的陳太傅一向不參與黨爭、唯一在意的只有當今天子的安危,今次也算難得肯與宋泊並行,拱手對宋疏妍道:「臣附議,請太后召君侯歸。」

    這是此十年來大周朝野共同的毛病:無論出了什麼事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去求告君侯,管它是兵禍暴丨亂還是洪水天災、抑或只是哪道哪州哪年征不上兵收不上稅,但凡有幾分棘手都要去請君侯拿主意。

    ——他們當他是什麼?

    三頭六臂無所不能的佛祖菩薩麼?

    宋疏妍面上無波無瀾,心中卻莫名感到一陣憋悶,一默後答:「方侯已領兵至幽州助謝氏共抗東突厥,眼下焉可再抽身而棄三軍於不顧?況揚州之困本也非強兵可解,還是不必多此一舉了。」

    此番回絕之意已十分鮮明、宋泊卻不甘心仍欲再辯,只是他忘了眼前之人已不再是七年前孤弱無依只能聽憑他和兄長擺布的女嬌娥,而是袞冕加身垂簾聽政的一朝太后,此刻剛一張嘴就被冷冷瞥了一眼,又聽她道:「我朝文武百官俊采星馳、個個食朝廷俸祿受百姓供養,若除方侯外便無人可替陛下分憂,便也不必虛占其位沐猴而冠了。」

    這話說得真是十足辛辣,令宋泊臉熱之餘又感到一陣深深的惱恨——他知道的,他這位小侄女怨憎自己的母族,對自己這個伯父乃至於親生父親都是不假辭色,如今估摸著還對那位君侯不能忘情,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法子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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