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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後……他還是來了。
從明燈之外寒涼的夜色里,從月光之下空曠的御庭中,矜貴的紫袍是無上權位的殊榮,那時瞧著卻莫名顯得寥落起來——他瘦了很多,幾乎就像當年在洛陽宮中再見時一樣瘦,峻厲的目光有種說不出的蒼冷,仔細想想也實在與十多年前那個「金羈絡駿馬,錦帶橫龍泉」的晉國公世子相去甚遠了。
大殿之上倏然一默,大約群臣那時都感到了一絲微妙的恐懼,唯獨陰平王冷冷勾唇輕蔑一笑、目光又與老神在在坐在隱蔽處的太傅一瞬相交;宋疏妍並沒瞧見這些,一顆心在餘光瞧見他衣角的那一刻便被揪到最緊,他的消瘦令她心疼,而他眼底分明的黯淡又讓她無助得想哭。
……三哥。
她在心底大聲地叫他、可其實自己也不知叫他究竟要做什麼,人都說什麼「欲語淚先流」,她卻連眼淚都是不被允許的;她看著他下跪,看著少帝神情為難地給他封賞,看著他面無表情地重複著自先帝在時便許下的「拒不晉爵」的諾言,一切都跟過去一模一樣,可又好像已然漸漸面目全非。
他並沒有看向她,她也無力再去探究這種迴避背後的緣由——她只想擁抱他,拼命地、用力地、歇斯底里地、罔顧體統地擁抱他,這世上總要有人真心實意地為他的歸來慶賀,無論他是否帶回了勝利,也無論他自己是悲是喜。
「孤有些醉了,要去更衣……」
她聽到自己這樣告訴身邊的少帝,聲音微微顫抖、其實那時多少已算有幾分失態,她想坐在下首的那人一定聽懂了她的暗示,只是不知會否如她所願與她相見罷了。
「若孤回來得晚了……陛下便自命他們散去吧。」
第161章
偏殿中是一片靜默。
她屏退左右獨自隱入門內的陰影, 唯一的光亮便是窗外檐下微微搖曳的宮燈,辜月的寒風十分淒冷,此刻嗚嗚不停地吹著、像是有人低低在她耳邊啜泣。
她很冷, 未燃炭盆的宮殿在這時節便是凌冽的冰窖,她不怕黑也不怕孤獨, 只怕那個等待已久的人不肯再來——甚至她也怕他來, 怕他眼底積蓄的寒霜太厚,而她殘存的餘溫已無法再將它融化。
直到——
吱呀。
她聽到門扉幾不可察的響動,下一刻微弱的腳步聲便漸漸向她靠近,窗外宮燈朦朧的亮光映照出那人深紫的衣袖和目下眼淚般的小痣, 她的手一瞬抖得更加厲害, 笨拙的口舌又像是被逼人的寒氣凍住了。
「三哥……」
她只會這樣叫他, 可憎的黑暗讓她無法看清他的臉,而他也不需要她說話、下一刻便忽然低頭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有力的大手緊箍住她的後腰、讓她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他碾碎了。
……暴烈的吻!
那麼沉默又危險, 突如其來的親密分明正是絕望的癲狂,她的背被重重抵上身後的木門、男子幾乎失控的力道讓她感到一陣激烈的痛——她莫名又想起了一年多前在梅林水榭那個酩酊混沌的吻,賜婚的聖旨被他丟棄在地、她則像是瀕死的困獸被他毫不憐惜地撕扯。
她抵抗不了他, 被用力撕開衣襟時酸澀的喉嚨也只能發出壓抑的喘息,他根本不與她說話、只有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著她的臉, 下一刻又不由分說將她反壓在門上, 衣裙被不知廉恥地掀起,他的欲望強橫到令她難以招架。
「三哥——」
她慌亂地叫他,手拼命向後伸去渴盼他能將她拉住,他卻根本顧不上理會、只低頭在她頸間粗暴狂亂地親吻, 粗重凌亂的喘息甚至讓她分不清究竟是冰冷還是滾燙——她終於胡亂抓住了他的手臂,想要回頭看看他的臉卻又被他禁錮著動彈不得, 難耐的痛苦和滅頂的快感一同降臨,她被他逼到連呻丨吟都支離破碎。
而最後,他竟……
「啊——」
她失聲叫了出來,不敢置信地感覺到一陣熱流在身體裡涌動,他的手正緊緊握著她的腰、甚至不許她有一絲一毫的掙扎;她眼前是一片光怪陸離,窗外搖曳的宮燈都已變得有些模糊,一切卻還沒有結束,翻騰的雲雨在短暫的停歇後再次開始激盪。
她受不住了、門扉被頂撞得一下一下發出沉悶的響聲,但凡有一個宮人從此地經過便會撞破他們殃及生死的秘密;他卻好像已經渾不在意,在這個頹唐崩潰的世界只一心一意要將她抓住,放縱的親吻是末日傾倒的烙印,向他們透露一切都將走向終結的宿命。
一切結束時她已渾身脫力站都站不住,他則終於大發慈悲伸手將她抱進懷裡,不是方才那樣兇狠乖戾的力道、而又變得輕柔仔細小心翼翼了。
她哭了,不知為何眼淚一刻不停地掉、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胸口,他像被灼傷一樣顫抖著弓起了腰,深邃的雙眼在陰影里沒有照進一絲飄搖的亮光。
「鶯鶯……」
他也終於又肯開口喚她,低沉的聲音痛苦到幾乎破碎,她無法確定那一刻他是不是也流淚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她不明白他道歉的理由,是為方才的粗暴還是世人苛責下勝也是敗的結果,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的,為什麼卻還要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地對什麼都沒有做過的人道歉呢?
她哭得更凶,但其實人早已被掏空了,無力的雙手最後環抱住他的肩頸,她在他隱秘的懷抱里痛徹心扉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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