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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卓在一旁插不上話、神情難免有幾分尷尬,看宋明真的眼神亦有些許微妙、大概是暗惱這庶出的弟弟不懂分寸令他臉上有些無光;暗流洶湧之時府門外又傳來一陣響動,眾人回頭去看,竟瞧見兩鎮節度使鍾曷家的公子鍾濟被宋府下人引進了門,立時譁然。
這……
這宋氏的膽子未免太大了,怎麼竟敢把方氏和鍾氏湊在一起,如今這兩家可是……
一念尚未動完,原本還在同人談笑的方雲誨已然沉了臉,死盯著那一身天青錦袍泰然入府的鐘小參軍看,又轉頭沉聲對宋明卓道:「貴府好玲瓏的做派,既給方氏送了邀帖,又一併請了這位同席。」
宋明卓似乎也沒料到今日會見著鍾家這尊大佛,此時一遇方雲誨詰問人也是一愣,又立刻解釋:「四公子莫惱,這、這……」
方雲誨卻無心細聽,徑直冷哼了一聲、聲音大得周圍幾丈都聽得見;一旁的方雲崇亦神色不愉,只是他禮數更周全些、並未當場冷臉。
那廂鍾小參軍卻已聽見了此聲冷哼,回身便朝這邊看了過來——他大約二十二三年紀,或許因為祖上有胡人血統,生得更為孔武粗壯,鼻樑稍低,細看去兩眼還摻著模糊的碧色,算不上多麼英俊。
方雲誨似不屑與他對視、當即便冷冷別開了目光,那鍾濟也不朝他發難,只堂而皇之上前對當時也明顯愣住的宋澹一拱手,道:「宋公府上作禮,家父十分看重,本欲親自攜禮而至,不巧卻應召入了宮中,特囑小侄備下薄禮前來恭賀,望宋公莫要怪罪。」
第11章
「那鍾家的邀帖究竟是誰遣人去遞的?怎會如此沒有分寸!」
入夜時分賓客散盡,宋疏妍還在同兩個姐姐一起於葳蕤堂內休憩,喝茶時卻聽外頭傳來一陣爭吵聲,扭頭一看,原是本在前院待客的男子們回了內院,除了父親宋澹和兩位兄長,還有二房的叔父宋泊和他的兩個兒子,宋明然、宋明識。
幾個女孩兒匆匆起身見禮,因宋疏妍昨日才歸長安、二房人還不曾見過她,是以此刻兩位堂兄的神情都頗為訝異;二叔父宋泊卻沒那麼多心思留意家中是不是又多了個侄女,只繼續追問他長兄宋澹:「是大哥派人去請的?那方家兩位公子離開時臉色難看成什麼模樣了?只差一步就要同那鍾小參軍打起來!」
身在內院的女眷還不知白日裡前堂發生了何事,此時一聽也不禁愕然,宋疏妍在角落裡默默瞧著,父親的神情亦很冷郁,於主位上坐定後匆匆喝了一盞茶,先對二叔搖了搖頭,又沉著臉同長子宋明卓說:「去請你母親過來。」
宋明卓有些惶恐地應了一聲,剛要出門就見萬氏從後院轉了進來,一整日的應酬耗去她不少精神,但被諸府女眷環繞逢迎還是十分令人愉悅,她面有紅光意氣風發,眼睛比平時更亮一些。
「二弟也來了,」她笑著同宋泊打招呼,「子皋子陵怎麼都站著?快坐。」
幾個男子卻無心與她談笑、宋澹更是面沉如水,萬氏瞧出風頭不對,面上的笑去了三分,頗有些小心地問:「這……這是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
「今日鍾濟來了府上,」宋澹眉頭緊縮,也不與她兜圈子,「他家的邀帖是你命人去遞的?」
鍾濟?
宋疏妍凝神一想,這名字昨日曾在雅言堂聽過,彼時父親的神情還有些微妙,似不願同人多提。
「是……」此時萬氏在一旁諾諾地應,聲音更弱了一些,「我想著,子澗他們既已在外遇上了鍾家那位小參軍,再不遞邀帖未免太……」
「長嫂糊塗!」
萬氏尚未說完、一旁的宋泊便禁不住出聲打斷,語氣極重。
「如今方、鍾二氏在朝黨爭不休,已是勢同水火積不相容,我宋氏既為清流,又怎可邀那鍾氏過府?今日滿朝文武皆在,他們又當如何看我宋氏!」
「名聲」。
這恐怕便是宋氏一族最為看重的東西了。
宋疏妍的祖父宋禮曾官至太子詹事,陛下登位後便調任翰林院承旨、人稱「內相」,耳順後乞骸骨,再未籠絡門生舞弄權術,遂獲陛下盛讚,特下恩旨賜祖父百年之後配享太廟;到了父親叔父這一輩,「清流」的名聲更是日漸煊赫,眼下鍾氏一族雖則權勢滔天,可畢竟是依靠裙帶上位的驟貴之門,宋氏絕無可能與之為伍。
「長嫂可知今日前堂何等熱鬧?」宋泊心緒未平繼續道,「方四公子拂袖而去,那位大公子若非看了子邱的顏面也泰辦不會在府上用膳,明日眾家之間不知要傳出怎樣的風言風語,便是宋方兩姓從此交惡也不無可能!」
萬氏一介內宅婦人哪裡懂得這些利害?心說去年他們宋家還曾請過鍾夫人一同上巳遊園呢,未料近來方鍾黨爭日烈、局勢已是瞬息萬變,不可再與去年做同樣的處置了。
「這、這……」
她是大驚失色、已不知如何是好,女兒宋疏淺卻只聽到了二叔父那最後一句「兩姓交惡」,立時嚇得三魂去了七魄,搶話問:「那我與貽之哥哥呢?他、他會不會為此生我的氣?」
這話屬實有些唐突,堂上諸位長輩俱已無言,宋疏妍默不作聲,只聽身旁的二姐姐宋疏清輕笑了一聲,幾分妒又幾分快,複雜得很。
宋疏淺見無人答覆自己、心中慌亂更甚,轉頭又去看她母親,這回怨怪的意思更濃,說:「母親究竟為何給鍾家遞那勞什子邀貼?平白惹得方家不快——昨日怎就不興多問父親一句!如今又該怎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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