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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眼底銳芒一閃,語氣又變得有些亢奮:「可如今形勢變了——太后要對我洛陽一派示弱,他方貽之自會衡量其中輕重,本王的蘭兒秀外慧中,難道不是讓他撿了大便宜麼?」
這話說得不甚詳盡,可聰慧如衛蘭卻還是聽懂了其中的深意——原來父親握在手中的籌碼是時勢,而她與他的婚事本質正是一場彌合兩黨矛盾的聯姻。
她有些出神,卻不像旁的高門貴女般一聽「聯姻」便泫然欲泣,相反心底漸漸暈出巨大的歡喜、卻是頭一次對與那個男子成婚生出了些許把握與希望!
父親說得對!他是方氏之主,行事自會處處兼顧朝局社稷,一場聯姻便可化解兩黨干戈,如此划算的買賣他會不做麼?——誠然這般想是有些卑劣的,可只要他們成了婚她便有信心讓他愛上她!朝朝暮暮日夜為伴,她會給他十二萬分的真心實意,替他打理內宅、為他謀劃前朝,做他最溫柔體貼的賢內助!
她幾乎看到未來與那人舉案齊眉的光景了,一時眼含秋水面若彤雲、哪有半分的不願意?衛弼會意大笑,繼而輕輕憐愛地拍拍女兒的小手,道:「既如此……蘭兒便安心等著為父的好消息吧。」
第115章
三月廿七武科定選, 宋疏妍依約親至校場為諸位武舉人量能授官,當今天子論理也該一併出席,只是早上歸安殿來人傳話, 稱幼主龍體微恙不宜受風、今日便請太后獨自移駕主事。
「陛下病了?」
宋疏妍眉頭微皺,卻才想起這兩日都不曾見衛熹至扶清殿請安, 朝華在旁低頭應了聲是, 又道:「前日同太后稟報過,說是染了風寒並不打緊,太醫署日日都去請脈的。」
她聞言頷首,心說自己這幾日是忙昏了頭、如今得了提醒才想起確有這麼回事, 只不知什麼風寒兩三日了還不見好, 看來今日事畢後必得轉道去歸安殿瞧瞧才好。
御輦移至台城校場, 諸位武舉人早已端端立在驕陽之下,兵部禮部的官員到了若干, 宋疏妍被眾人簇擁著於高台之上落座, 第一眼便瞧見方獻亭立身於自己左手一側。
群臣叩拜山呼千歲,她只看了他一眼便請眾卿平身,垂目再看校場正中那幾位待考之人, 居中者年紀稍長、身量中等氣息沉穩,一看便是久經磨礪的洗鍊之人, 想來便是方獻亭那日同她提起的姜潮了。
她點了點頭, 示意兵部侍郎可以開考,金鐘響後校場之內塵土飛揚,今日定選考教的科目乃是馬槍。
一旁上值護駕的正是中郎將宋明真,多年前應武舉時便曾在這一項上折戟, 今日是看得格外起勁、在妹妹身後頻頻引頸扼腕,一舉一動都與校場之上的戰況息息相關。
宋疏妍心感有趣, 回頭看著二哥調侃了一句:「中郎將這般躍躍欲試,稍後倒不妨下場同諸位武舉人切磋一番,好過單在此頓足搓手心神不寧。」
宋明真瞧出妹妹今日心情不錯,聞言亦揚眉一笑,拱手道:「這新晉入朝者總應吃個下馬威,只是臣技藝粗疏恐辦不好這差事——何況今日君侯也在,憑誰還敢班門弄斧?」
兩句話便令高台之上的氣氛活絡起來,左右官員俱笑、又紛紛順著中郎將的話請君侯親自賜教,後者搖頭笑笑,答:「往後在軍中總有共事之日,不急於今日一時。」
他今日按制著官服,的確不便下場教導晚生,片刻後宋疏妍又聽同坐席間的兵部尚書方興笑道:「只是今日縱然君侯避得開、濯纓怕是也躲不了——他們今歲又在打賭,說製得服它的方才配稱一聲『武狀元』。」
方氏同族之間說話相對隨意些,卻令旁人聽得越發得趣——拿濯纓作賭乃是自太清年間便在武舉人間流行起來的一種遊戲,說來也要怪這馬的臭脾氣實在傳得太廣、惹得一班熱血方剛的兒郎都想一試深淺,仿佛跨得上這烈馬的背便可自此與君侯比肩,回回都是武科定選場上最引人注目的一場熱鬧。
方獻亭也知曉今歲仍免不了這一遭,他不願掃了眾人的興,此刻便無奈道:「也罷,隨了他們吧。」
擢選定次茲事體大,但實際操辦起來耗時倒沒多久,不消半個時辰校場上的塵土便漸漸落下,拔得頭籌的乃是一位臉生的年輕人,姜潮名列第三,也極出挑。
宋疏妍看得十分滿意,又在禮部官員的恭請下步下高台走入校場,眾人皆隨她起身,兵部侍郎又在得其首肯後展讀懿旨,同場應考之人皆需等兵部衡量後再行授官,唯獨此前已是官身的姜潮被太后親封為從三品大都督府副都護,並受命隔日便北上河東協理戰事。
「孤聞卿久於太原戍守,熟諳胡人用兵之法與時下局勢之變,」宋疏妍親自將官印文書交到他手上,神情語氣皆是鄭重,「今以止戈大計相托,望卿再為社稷一謀一博。」
姜潮雙膝而跪接印受命,叩首肅聲答:「臣必不負天恩,披肝瀝膽盡力而為。」
一旁諸位武舉人只聽太后溫言應了一聲「善」,賜印授官之禮至此便算行到了頭,再悄悄側目去看負手站在太后身邊的那個一身紫衣冷麵肅容的男子,猜想那便該是如今聞名天下的五輔之首潁川侯了。
方氏主君聲名煊赫,原本便在世人眼中含霜履雪尊嚴若神,揚州之後「卸甲刺字」之說不脛而走,更在坊間引得有志之士爭相效仿;眼下傳聞中的人物忽現於眼前、晚生們自難免心潮澎湃頻頻偷瞧,激動之情全然蓋過了未能一睹天子真容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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