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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這等不知所謂的嫡出貴女還有許多人上趕著巴結,沒一會兒身邊便湊來了許多別府女眷來攀扯交情,宋疏清看得無趣,索性便拉著她四妹妹的手一道避開了,又壓低聲音問:「咱們一同打兔子去吧?便同婁家姐姐一道——也不走得深,在一二圍晃晃就罷了。」
大周民風頗為開放,女子中亦興狩獵之風,冬狩於她們而言不過是用以交際的新鮮法子,既可以坐在觀台之上體體面面地同人談笑風生,又可以換了胡服上馬去林間自在馳騁;驪山六圍越至深處越是危險,反之外圍不過只有些兔子山雞,倒正適宜閨閣貴女們嬉戲玩樂。
宋疏妍自幼養在江南,於騎射一道實在不能同長安的貴女們相比,只略通一些騎術,射藝則全然不通;只是在這觀台上坐著的確有些無趣,去林間遊蕩一番或才不枉來這驪山折騰一遭,她有些心動,便對她二姐姐點了點頭。
兩姐妹遂一同去尋她們父親,宋澹撇下朝中同僚聽兩人說完後倒是未加阻攔,只多看了宋疏妍一眼,又淡淡同宋疏清道:「多帶幾個人陪著,你妹妹年紀小,記得照看好她。」
宋疏清脆生生答了一聲「是」,宋疏妍則是微微一愣,抬眼默默看向父親時心底情緒頗為複雜,倒也說不清是不是歡喜。
「……多謝父親。」
她柔順地欠了欠身。
婁家姐姐婁桐乃是婁氏三房所出嫡女,將門虎女為人颯爽,據說前段日子還曾拒婚於陰平王世子衛麟,當眾說人家功夫太差不配做她的夫婿;對待各家姐姐妹妹卻是極好的,見了臉生的宋疏妍也不擺架子,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還直同身邊的女眷們說:「她們宋家的女兒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個個生得這般我見猶憐——抑或是江南的水土好些?真跟玉雕出來的一樣。」
宋疏妍還不曾遇過如此熱絡大方的高門貴女,被誇得臉也有些熱,含羞的模樣卻似乎更討對方喜歡,引得婁桐連著問:「妹妹可會騎馬?山間不比平地,總要崎嶇濕滑些——我與你同騎也使得,免得你再摔了。」
這實在太過熱情,宋疏妍連忙婉拒,說自己騎術尚可,只是不通射藝,稍後可能要拖了大家後腿;婁桐渾不在意,笑道:「如你這般纖細漂亮的妹妹還學什麼射藝?且看我今日運道好是不好,好便打只狐狸贈與你做圍脖。」
第23章
山中道路果然坎坷難行。
或許因前幾日才落過雪,林間四處土地泥濘,如宋疏妍這般騎術不精的自要多小心些,以免一時不慎跌下去落得一身狼狽。
婁家姐姐卻是藝高人膽大,騎著一匹俊俏的白馬在林間如履平地,引弓之時更顯英氣,幾箭之內便獵得一隻野兔,跟隨其後的女眷見之紛紛喝彩,說她果然不愧是婁風將軍的親妹妹,那陰平王世子生得一副軟腳蝦模樣,怎麼配做她的夫婿?
婁桐被哄得十分開懷,扭頭一看宋家姐妹已遠遠落在了身後,便又回馬向她們而去,笑道:「宋氏果然是書香門第,教得你們俱是這般文雅——騎馬怎能怕摔?更不能教馬欺負了去,總要使幾分狠勁將它制住,保准往後便曉得聽話了。」
這番教誨字字在理,可踐行起來卻是百般不易,宋疏清臉上已露出幾分苦笑,叫了婁桐一聲「好姐姐」,又道:「我與四妹妹技藝粗疏、怕是跟不上姐姐的馬,莫若便由得我們慢行幾步,晚些再追上去罷了。」
婁桐笑著搖搖頭,正要開口再調侃兩句,隨行的小廝卻指著遠處說瞧見有鹿向林深處跑去了;她眼前一亮,心說這可同山雞兔子大不相同,有心要獵得一隻帶回去同自家兄長弟弟炫耀,去追之前還不忘揚鞭狠狠抽在宋家姐妹的馬身上。
兩馬吃痛,各自嘶叫一聲揚蹄向前狂奔而去,駭得宋疏清和宋疏妍俱是臉色煞白紛紛扯緊韁繩;婁桐已騎馬追來,邊笑邊對兩人道:「且聽我的,跑過這一回往後便不會再怕了,不然要磨磨蹭蹭練到什麼時候去?」
說著又狠狠抽下兩鞭,馬果然跑得更快了。
這廂歡聲笑語接連不斷,山北一側的六圍之地卻是寂靜無人悄愴幽邃。
驪山行宮在近十年間已歷多番修葺,禁苑築於山南,北側則多年空置,近年陛下崇信道教,前段日子又動了要在山陰修築道觀的念頭,工部領了旨意著手辦事,如今新觀已成了七八分,只因臘月過後撞上冬狩才稍停了幾日,預計新歲之前便可落成。
此時這殘缺不全的道觀之內卻顯出兩道人影,男子肅如松風,女子皎若波月,兩人眉眼間還有幾分神似,赫然正是方獻亭及其姊方冉君。
「貽之……」方冉君臉色蒼白,看著弟弟的眼神有些躲閃,「我……」
方獻亭負手而立,看著姐姐的神情比平素更為冷峻,右眼下那顆小小的黑痣竟也不再顯得柔和,反而更添幾分肅殺之色。
「驪山冬狩眾目昭彰,陛下與太子更親至山陽,」他的聲音冷清已極,「長姐,你以為我還能替你遮掩幾時?」
方家世子雖素來為人肅冷,卻也鮮少對人這般疾言厲色,方冉君微微瑟縮了一下,半低著頭道:「我,我只是……」
「你要見他?」方獻亭先她一步將話說破,久居高位的男子在此刻顯得更加威嚴,「見蘇瑾?」
「棣州水害死傷數萬,州郡治所一片澤國,他如今已是戴罪之身——你還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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