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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斷些……?
汪敘聞言又是不解,趕緊拱手虛心請教,可比在私學中詢問先生如何對策論還要認真嚴謹,束墨也是慷慨、便賜教道:「明日四小姐要隨夫人一同外出遊金陵城,午時前後該會至絳雲樓用膳,公子不若還是將這機會抓得緊些,多少要讓四小姐知曉今日信中都曾寫了些什麼……」
今日信中所寫?
泰半都是些纏綿情話,末尾更附了一首他精心寫就的風流艷詞,擱在宣州那也是萬人傳唱一曲難求……
不如明日便……
他已轉過彎來,隨即便歡喜地對束墨一個奴婢作起了揖,同時心中更篤定自己是得了宋家長輩青睞,籌划起事來也是越發沒了顧忌,嘴上連道:「還請代我謝過夫人提點,小婿省得了,省得了……」
次日一早天色晴明,萬氏果然籌備周全要陪姜氏出行,說是午前會先至台城舊跡游賞,午後再另作安排。
宋家長房的兒女幾乎到齊了,除去宋疏妍和宋疏淺,宋明卓與宋明真兩兄弟亦一併隨行,女子乘車而男子騎馬,前後皆有僕從若干,排場已然不小;方獻亭身邊的臨澤卻還神情嚴肅如臨大敵,不知又從何處調來許多一看便知不是尋常家奴的孔武護衛,個個凶神惡煞生人勿近,瞧著委實令人有些打怵。
宋疏妍因在一年前親眼見過方氏遇刺的驚險場面,如今再見這等聲勢自然也就見怪不怪,萬氏卻心中不安得緊,登車前看看姜氏又看看潁川侯,十分惶恐地問:「這、這……」
宋明真難得見主母露出此等瑟縮窩囊之態、心下只覺十分有趣,悄悄跟么妹擠眉弄眼,只覺得三哥能親自來金陵一趟可真是太妙了;方獻亭亦見宋氏內眷臉色蒼白,也恐軍中之人會嚇著城中百姓,斟酌之後還是揮揮手示意臨澤將人撤走,後者十分掛慮、卻只得依令行事。
「左右之人魯莽,驚擾了夫人。」方獻亭對萬氏致歉。
這般將門武侯令行禁止的威嚴做派在江南可真是前所未見,宋三小姐只覺得自己一顆心被撩撥得酥了個透、越發盼望他日能嫁進侯府與她的貽之哥哥舉案齊眉琴瑟和鳴,於是登車之後便愈發起勁地湊在姜氏身側賣乖討好,還真是一副人見人愛的柔婉俏皮模樣。
宋疏妍話少些,但心底對姜氏卻也頗懷孺慕之情,或許不單因為她是方獻亭的母親、更因察覺對方對自己頗懷善意——她天生性情寡淡、不易同人熱絡,可待她好的人她自都會真心以報,譬如對外祖母和二哥,也譬如對崔媽媽和墜兒。
那天一路上她都在姜氏身側伺候,在她同繼母和三姐姐說話說累時默默遞上一杯熱茶,原本下車時打算先下一步再去攙夫人下車,只不料方獻亭到得更早、一掀開車簾便瞧見他站在外頭,高大的男子身姿挺拔,便像雪松修竹一般峻峭蒼鬱。
她見了他一愣、一時卻不知該進還是該出,他的神情卻很溫和,看了她一眼後又默默抬起右手,手背向上、是要讓她扶著他下車。
這……
她有些游移。
就這麼一頓的功夫身後車內便傳來繼母的催促聲、是嫌她動作太磨蹭耽誤了姜氏下車;她捋一捋自己額前的碎發,還是低著頭彎腰從車內出去了,左手輕輕搭上他的右臂,短暫的觸碰並無任何逾矩卻還是讓她臉頰微紅。
他必然也瞧見了,畢竟目光一直在她臉上流連,她甚至都感到了幾分不妥,略微不安地與他對視、卻又在他眼中看到幾分微薄的笑意。
這人……
……莫不是在欺負人吧。
她把手收回來,指尖已微微泛起了熱,只覺得他的確會下蠱,否則何以如此輕易亂她心曲;她一邊半低下頭一邊對他欠身,輕聲說:「……多謝三哥。」
她是只管自己抱怨,卻不知他心中對她也同樣有些非議,不過一聲「三哥」罷了、朗朗乾坤之下卻像撩撥一般令人動情;他面上假作從容如常,應一聲後便轉身去攙母親下車,姜氏的目光卻在他過分嚴肅的神情和宋疏妍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打轉,暗道若非獨子三年守孝之期未過,恐怕眼下便可去向宋公提親了。
第51章
江南佳麗地, 金陵帝王州,六朝古都天下文樞,自有風流無數。
台城舊跡猶在, 本朝對其故址亦多有維護修繕,自近處觀仍可見高牆巍峨殿宇林立, 似只要招手一呼便會有前朝之人高聲應答, 數百年前「建康」二字寄寓的繁華崇偉依舊栩栩如生。
「倒是與如今東西兩都的帝宮大有不同……」
姜氏遠望慨嘆,語氣似也有些唏噓。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原是字字真切。」
這話說得有些玄虛、其中頓挫卻又顯出幾分傷情,宋氏之人聽話聽音, 疑心先國公夫人是從這今昔變化中想到了年前方氏的衰落;萬氏長子宋明卓本身在、眼下更盼著能攀上潁川侯得他提攜, 遂連忙就著這個機會插話, 拱手道:「前朝舊事的確無常,如今新君繼位卻是一元復始, 他日方侯歸於長安必大有作為, 我朝繁榮昌盛傳之萬世,定不會再重蹈台城覆轍。」
這番恭維實在漂亮得緊,可見宋家嫡長子入仕這幾年屬實沒有白費, 他弟弟宋明真便沒有這樣的眼力見,只隨口同方獻亭閒話:「我也是許多年不曾回金陵了, 忘了這六朝宮已修復得這般好——其實也不比長安的宮殿差多少吧, 聽說他們梁人建的那幾座幾十丈高的樓閣都是香木製的,若是我朝定都於此那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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