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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參奏?」
他冷冷一笑,神情戲謔又暗藏快意。
「那就要看上官能將這條命留到幾時了。」
話音剛落一道飛火穿雲而過, 雷聲隆隆接踵而至,施鴻心猛地一跳, 不敢置信道:「你……你敢殺我?」
婁風似笑非笑不置可否,居高臨下的模樣卻更令二使不安羞惱,便連一向內斂持重的杜澤勛都忍不住開始高呼嘶喊,嚷道:「我要見太后!我要見陛下!——我等身有戰功並無罪責,朝廷豈可殘害忠良草菅人命!」
施鴻一聽立刻附和,婁風充耳不聞、只漠漠揮手令麾下將士將兩人扭送出王府;撕扯吵鬧間陰平王終於是到了,宿醉之後衣衫不整、一張老臉更是黑如鍋底,此刻見婁氏兄弟竟在自己府內拔刀亮劍,當即氣得唇色發紫,怒喝:「反了!反了!」
「本王乃衛氏宗親!便是天子親臨也當稱我一聲皇叔!你們竟敢帶兵闖我王府,是當真要造反叛亂不成!」
這番情境頗為諷刺,好巧不巧正與小半年前先帝駕崩後的光景互為對照,婁風皮笑肉不笑地向對方拱了拱手,道:「王爺息怒,施鴻杜澤勛擁兵自重有謀逆叛國之嫌,末將也是奉命緝拿,還請王爺不要為難。」
謀逆叛國?
如此罪名可非兒戲,輕則殺頭斬首、重則株連九族,便是先帝在時也不敢輕下論斷,那位宮裡的小太后便就如此膽大妄為麼?
「荒謬!」
陰平王怒火更盛,只覺得是那狂悖的宋氏女在打自己的臉,否則何以偏要命人到他府上拿人?朝野內外都在看著,今日他若退、日後便要成了任憑一介女流拿捏的慫包軟蛋,豈不顏面掃地遭人恥笑!
「節度罪罰茲事體大,必得由三司會審方能定罪!你說你是奉命緝拿?且先將太后天子御旨拿與本王看!」
那施鴻杜澤勛一看有陰平王為自己撐腰氣焰當即上躥幾分,紛紛粗聲要婁氏兄弟給他們一個交代;婁風並無半絲退意,面對當今五輔照舊神情冰冷,只狀似恭敬地一拱手,道:「二使此來金陵何為滿朝上下心知肚明,末將只勸王爺莫趟這淌渾水——若實在心存疑議,大可去向君侯討一個示下。」
「帶走!」
削金斷玉一聲斷喝、確比滿天雷霆更為決然,南衙禁軍令行禁止,當即將兩位大員從雨中拽起向王府外拖去;施鴻杜澤勛紛紛掙扎怒喝,無果後又頻頻回頭向陰平王呼救求援,後者滿臉陰鬱一言不發,即便一側早有奴僕為之撐傘也還是濺了一身冷雨污泥。
方獻亭……
衛弼眼睜睜看著南衙禁軍旁若無人揚長而去,雙拳緊緊攥起,眼底一片猩紅。
大雨滂沱無休無止,台城之內亦是一片陰霾晦暗。
狂風將扶清殿的雕窗吹得吱嘎作響,內殿之中厚重的床幃也無法遮去所有雜音,宋疏妍迷迷濛蒙地睜開眼睛,目之所及的繁複鳳紋正同過去每一日般毫無新意,唯獨醉酒後的恍惚頗有幾分新鮮,令她迷濛不知今夕何夕。
抬起沉重的手臂、她輕輕揉著自己鈍痛的額心,視線逐漸清明後腕間一圈鮮明的紅痕躍入眼帘,隱約的青紫令人愕然出神;下一刻許多零碎的記憶湧進腦海,那人的影子倏然出現在眼前,灼熱的呼吸仿佛就在耳畔,有一雙手將她的心牢牢牢牢攥住了。
昨夜,似乎……
她猛地撐起上身坐直,頸間的疼痛又隨著激烈的動作陡然清晰起來——她低頭看到自己肌膚上遺留的殷紅的吻痕,綿延著……一直到……
「疏妍……」
他曾低頭在她心口落下一吻,有力的手隔著夏日輕薄的衣裙在她腰側留下泛紅的指印;布帛撕裂的聲音是那麼冷酷無情,而他最終擁抱她時撫摸她臉頰的手又輕柔得令人心悸。
他……
越來越多瑣碎的細節翻回眼前,她的心就在那一刻亂到無以復加,明明是下定決心要割捨的,如今卻反而……
她緊緊閉上眼睛,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沒人說得清那是情動的戰慄還是破滅的恐懼,禁忌本身危險重重,品嘗致命的甘美往往需要人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她有些無措了,一時間竟比昨夜酩酊時更脆弱,想見那人的心強烈到令自己都唾棄,可這世上也的確只有他的懷抱才是能容她片刻喘息的安寧之地。
三哥……
她惶惶惑惑忐忑不安、只想知道此刻他在哪裡,床幃之外的宮娥卻已聽到她起身的動靜,朝華夕秀恭恭敬敬地欠身上前,在外喚:「太后……」
聲音帶著試探,只待她應一聲便要撩開帷幔伺候她梳洗更衣——她卻嚇了一跳,看著自己頸間的吻痕心跳愈快,幸而垂簾以來磨練的心志令她尚未失了分寸,此刻輕輕一咳假作乏累,又問:「……什麼時辰了?」
床幃外侍奉的宮人聽她語氣不耐、便只當太后還未醒酒,回起話來格外小心,答稱已是辰時三刻。
她聽後一愣,須知今日並非休沐之期、照理卯時便該赴乾定宮朝會,如今已遲了近兩個時辰。
「那為何卻無人喚孤起身?」她眉頭緊鎖、匆忙摒除雜念攏起衣襟側身下鳳塌,「歸安殿那邊如何?陛下今日可曾上朝?」
話音落下卻久久無人應答,她親自挑開帷幔看向惶恐跪在自己面前的眾人,心中忽而浮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回太后,是,是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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