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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君侯入宮求見太后,一身玄甲風塵僕僕、顯見是剛去軍中送過兄長的;鳳陽殿外的宮人見狀都有些瑟縮,心知近來朝中風雨如晦、君侯與太后已有些不睦, 此番深夜覲見……也不知會否對太后不利……
他們喏喏奉命進殿通報, 彼時太后仍於孤燈之下批覆著尚書台送來的厚厚一沓奏表, 聽聞君侯求見眉心倏然一皺,煩悶躁鬱之感眾人皆看得分明。
「……宣吧。」
她隨手擱了筆, 神情疲倦又隱然不悅。
內侍領命退下, 不多時殿門復開、君侯緩步而入,行禮之後殿內一片沉默僵持,令在一旁侍奉的朝華夕秀皆是汗流浹背如坐針氈;前者思忖片刻, 上前一步躬身請示道:「太后……是否為君侯賜座?」
她是聰明的女官、此一問正是在緩和君臣二人之間緊張的對峙,可惜太后卻並不顧惜她的苦心, 只擺擺手道:「都退下。」
這是要單獨與臣下密談的意思, 想來在這君侯復朝的首日他們之間也有許多不可為他人探聽的隱秘事要談;眾人紛紛應是,隨即躬身垂首魚貫而出,殿門關閉時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門內發生之事便再不可被外人窺得半分了。
「……三哥。」
宋疏妍從御案後站起身, 片刻前眉眼間的冷意已似冰融雪消,只是縈繞的情思不知何故絆住了她的腳步, 在分別一月後的此刻只敢立在燈下而莫名怯於上前走到他近前。
他同樣也在看她,略微消瘦的面容依然像她夢中一樣英俊,眼底的笑意卻比往日更柔,一句話也不說,只緩緩向她張開手;她一下就不怕了,原本的生疏亦散了個乾淨,拎起裙裾步下御階奔向他,她似一隻無憂的鶯雀飛進愛人的懷裡。
他不會教她失措的,穩穩噹噹將人接住、下一刻便低頭深深吻住她的唇,熾烈的情丨欲好像一瞬便能燒起來,也許那一月的分別於他們彼此而言都太過難捱了。
「怎麼好像不認識我了……」
她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調侃,溫熱的手正牢牢圈著她的腰,她被吻得神魂顛倒、想回應他的打趣卻又力不從心,他的鎧甲冰得嚇人,她的心卻熱切得讓自己都感到侷促。
「沒有……」
她有些委屈地輕輕搖頭,才不會告訴他自己心裡那些窩囊的念頭,譬如擔憂他反悔變卦不肯再同她在一起,譬如忽而疑心那晚的一切不過只是自己一樁不切實際的臆想。
「就是……感覺很久沒見你了……」
她邊說邊抱他抱得更緊,甚至還要仰頭似有若無地親吻他的喉結;他悶哼了一聲,男子的情動大約也很容易分辨,她感到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變得更燙,難以解釋的安全感便在那一刻變得強烈,下一刻她又被打橫抱起,彼此的身影在燈下緊緊緊緊糾纏在一起。
鳳陽殿乃理政之所,便是一張尋常的小塌也沒有,她便被他抱到堆滿奏疏的御案上、桌角的幾疊捲紙立刻跌到地上發出「啪嗒」一聲響;他們也顧不上管,還是急不可耐地吻在一起,他的手在她身上四處遊走,她卻不知該怎樣脫去他厚重的鎧甲。
「你,你……」
她難受地叫他,含嗔帶羞的神情真快要了他的命,他深吸口氣平復情動重新將她摟進懷裡,又解釋:「從西營回來便直接入宮了……沒來得及換衣服。」
這是真的,他確是一辦完手頭的事便立刻來見她了,她也知道他不能在宮中久留,否則守在外頭的宮人會說閒話的。
「可我真的很想你……」
她有些喪氣了,坐在高高的御案上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肩頸,甜蜜的依戀也染著淡淡的哀傷。
「……你怎麼總是要走?」
這問題他答不了,遑論他對她同樣也是朝思暮想魂牽夢繞,此刻輕輕拍著她的背,他的歉疚沒有半分假:「是我不好……總讓你一個人。」
她原本是要埋怨他的、可一聽到他道歉心裡就又不高興了,大抵的確聽不得有人說他半分不好,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你還能再留多久?」
她索性把話岔開了。
「……一刻鐘總可以吧?」
他察覺到她的不舍,應聲時在她眉心落下憐愛一吻,兩人靜靜擁抱片刻,直到他擔心她在御案上坐得難受而又將她抱回鳳椅上,隨後又自己彎腰去撿方才碰落的奏疏;她看著他當時的背影、不知何故心底就忽而湧上一陣滿足,有些慵懶地倚在鳳座的靠背上,神情幾分嬌又幾分媚。
「順便也瞧瞧吧,」她朝他撿起的那些奏疏努了努嘴,「都是參你的。」
他起身挑了挑眉,看神情倒並不如何意外,想來也早料到請封方氏之人為兩鎮節度使必會在朝中引發諸多議論攻訐。
「不看了,」他搖搖頭,語氣淡淡的,「壞了規矩。」
百官奏疏確不是他一介臣子能看的,只是如今他們之間已然如此、再說什麼「規矩」也實在有些好笑;她沒忍住橫了他一眼,又伸出手討要他的擁抱了。
他沒法子、便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她軟綿綿地靠在他胸口,真是片刻都不想跟愛人分開。
「不看也罷,左右也沒什麼新鮮的……」
她低聲說著、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實則那些跟風苛責咒罵他的話她都一一記到了心裡,若真逮到機會泰半便要為他報仇;他不知曉她這些小心思,只看著她略顯疲倦的臉色皺眉,伸手摸摸她的臉頰,他的聲音很溫柔:「往後不要熬得太晚,要多顧惜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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