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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雜院裡,隔壁大富叔難得在家休息,穿著個粗布大褲衩,光著膀子肩頭上搭著塊毛巾,手里捧著一大搪瓷缸子早上涼好的茶水在院子里晃悠。
大富嬸子抽了他一下,疼的大富叔直蹦。
「老婆子你幹啥!」
「幹啥,你說幹啥,你個老不羞的,大白天光著膀子亂晃,咱院裡可有沒出嫁的大姑娘呢,你讓人家出不出門了!」
大富叔就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回屋套上背心,他在車間裡整天跟一群大老爺們小伙子在一塊兒,都是糙爺們兒,也沒什麼顧慮,天熱了就光著膀子到處走,在家里反而忘了。
大富叔往老顧家瞅了一眼,幾間屋子都關著門,這才長舒一口氣,捧著茶杯子坐在躺椅上翹著二郎腿葛優躺。
大富嬸子眼不見為淨,「呼啦」聲拉上窗簾,自個兒在屋裡呼呼扇風。
最近外頭風聲有些不對,眼瞅著九一就要開學了,雲水縣各大中小學沒忙著開學,反而有好幾個家庭成分不好的老師給停了職。
上頭還要縣裡的中小學生跟著一起大煉鋼鐵,說什麼煉鋼鐵就是最好的教育。
氣得雲水縣的老百姓在家罵人。
孩子就是孩子,不給吃好飯也不讓上學,搞什麼狗屁鋼鐵,孩子那體格力氣能跟大人一樣?
簡直閒得蛋疼!
大家伙兒有口難言,也有人心裡慌慌的,去省城打聽消息,北方幾個省鬧災到現在也沒緩過來,偷偷去鄉下黑市上買糧食回家,
張翠蘭也跟顧滿倉商量,去買糧食囤在老家。
老兩口居安思危,很有憂患意識。
林瑤聽了暗自欣喜,前頭她還煞費苦心想辦法勸說家里人買糧食備荒呢。
沒想,她不用開口,爸媽自己就開竅了。
而且顧時安兄妹倆對此很支持。
顧時安雖然是個古板嚴肅的鋼鐵直男,老娘也常在家罵榆木腦袋,並不代表他迂腐不開竅。
反而他心思縝密,做事舉一反三,往往能在不動聲色間找到敵人的弱點。
不然也不會在部隊幾年的功夫,就升到了副營長的位置。
顧春梅也很聰慧,她上班的供銷社對面就是縣糧站。
往年糧食充沛的時候,糧站門口一輛接一輛的送糧車絡繹不絕,來排隊買米麵的老百姓都能滿載而歸。
今半年開始,縣糧站門口一天下來只有寥寥一兩輛送糧車,有一回,顧春梅聽糧站的人抱怨說糧站食堂吃的不好,天天喝稀飯。
糧站食堂都這樣了,外頭什麼情況可想而知。
一家人商定好,就開始行動。
晚上顧時安下班,老顧家一家子照舊吃吃喝喝,熄燈睡下。
等半夜十二點鐘聲敲響,除了啥也不知道的顧時東在床上呼呼大睡。
老顧家有一個算一個,都各自從屋裡貓了出來。
林瑤假裝小貓咪,在院子里「喵喵」叫了兩聲,黑漆漆的夜幕一片靜謐。
顧春梅不放心,撲棱著手在院子里「嘎嘎嘎」學鴨子叫,大雜院依舊安靜得讓人不敢出門。
這時候輪到顧副局長出馬了,他屈指在窗戶上有節奏地輕敲。
「叩—」
「叩—」
「叩—」
幾聲響後,大雜院依舊鴉雀無聲。
行了,這下老顧家一家子放心了。
顧滿倉在前面開路,顧時安斷後,父子倆一前一後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雲水縣有個糧食販子,解放前家里開米店的,叫崔大糧,解放後他家米店充了公,政府給崔大糧安排工作,崔大糧閒散慣了,不願意上班讓人管。
政府就補了崔大糧一筆錢,算是米店充公的補償。
這幾年崔大糧在黑市上混的風生水起,手里要人脈有人脈,要關係有關係,縣裡買想買糧食的都找他。
崔大糧這種糧販子,作息晝夜顛倒,耳朵比狗耳朵還靈,顧時安父子倆買的糧食又多,他一高興安排了輛老驢車裝了糧食,趁著夜色趕到了顧家老宅。
顧家老宅的地窖早清理乾淨了,老顧家買了三百斤粗糧、五十斤細糧,五筐子紅薯,三筐土豆,細糧粗糧各放在空著的米缸里,米缸放的滿滿的,上頭蓋著厚重的木頭蓋子。
紅薯土豆放在筐子里,整整齊齊排列好。@無限好文,盡在 5 2 shu ku.vip
顧家老宅的地窖四角都挖了透風口,地窖里又不著光,糧食放在裡面到冬天也不會發霉。
父子倆安頓好,把老宅的大門落了鎖,又馬不停蹄趕著老驢車往縣裡趕。
一來一去大半夜都過去了,早上六點天邊露出魚肚白,父子倆才踏著清晨的露珠滿身疲憊回了家門。
家里人早在家等著了,林瑤揪了大小不一的面劑子,擀了一鍋麵條,從麵缸里挖出半碗白面,切了細細黃瓜絲,拍了蒜泥,打好西紅柿雞蛋滷子,鍋里水燒開,麵條下鍋,又抓了把小青菜下去。
鍋里熱水滾了三滾,林瑤用湯勺攪了兩下,差不多熟了,喊顧時安過來撈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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