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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六渾離開京中,也是滿心的不舍,臨別前甚至與吳君翊約定幾年後再次造訪京城。和連在一邊臉都黑透了,賀六渾才跳上馬。
而吳君翊視察京衛一事,也提上日程。
吳君翊玩先斬後奏這一手已經愈發熟練,只跟鄧先和他的屬下打了招呼,就挑了個晴朗的日子移駕前往演武場。
在鄧先的授意下,不管是親軍還是京衛,都沒有得到通知。吳君翊到達演武場後,京衛指揮使和禁衛軍統領才匆匆忙忙趕到。
看著校場稀稀落落,不是在偷懶,就是三三兩兩敷衍射箭的士兵,吳君翊壓下了怒火,對誠惶誠恐的兩名將軍說道:“朕想來看看京中的衛兵,選二十人上前射箭。”
京衛指揮使許彬抿緊嘴唇,正要點出平日表現優異的幾人,吳君翊突然又說:“不用一一選了,就抽兩什吧。”
二十人由各自的什長帶領,上前行禮,接著吳君翊命人放靶子:“放兩百步。”
許彬一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而一旁往日與他針鋒相對的禁衛軍統領姚知鑒不僅沒有幸災樂禍,反而有些同命相憐的委屈:他們何嘗不知屬下是什麼貨色,只是又能如何呢、
除了世襲武將外,大部分從軍的人不過是混口飯吃,拿到軍餉還能補貼家裡,他們沒有多少殺敵立功的抱負,平日訓練更是能偷懶就偷懶,在皇帝注視下腿肚子直打顫,站都站不住了,更別說射中目標了。
看著一支支利箭疲軟無力地掉在地上,或是堪堪擦中靶子,鮮有幾支射在靶上,也是七零八落的,許彬的腿都軟了,吳君翊的臉色也不好看。
吳君翊自幼隨鄧先學騎射,十一二歲時就可射中一百五十步的靶子,如今三百步以內,不管是活物還是靶子,箭無虛發。他對日日操練的士卒的要求尚且低於自己,卻只看到比預料還要差
好在二十人中,也有三四人臂力驚人,或是刻意練習過,大部分箭羽能夠命中靶心,讓吳君翊心中稍感安慰。他就勢將這幾人提為什長或百夫長,其餘人去領板子。
許彬長吸一口氣,正打算辯解兩句,一抬頭看見鄧先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失去所有的勇氣,咬牙跪下。“臣訓兵無方,請陛下降罪!”
“許大人先起來。”吳君翊既沒說降罪也沒說饒恕,而是面無表情地繼續道:“京衛中世襲武將也不少,都出來讓朕瞧瞧吧。”
許彬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完了。
京衛人數眾多,世襲武將也多。吳君翊只召見了正六品的百戶、從六品試百戶,算起來也有百十餘人。
這些人的表現,比之前的衛兵,竟似還要糟糕幾分。
許彬已經心如死灰,摘下官帽,聽憑處置了。
吳君翊卻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對姚知鑒說:“命今日跟隨的親軍上前射靶。”
姚知鑒心裡咯噔一聲,竟有幾分大石頭終於落地的快感:終於來了。他一揮手,命親軍上前。
能隨侍皇帝的親軍,還是有幾分功夫的,射箭準頭也高了許多。但是吳君翊一雙鷹眼緊緊盯著他們,只一聲:“上前來,牽馬,換硬弓。”
許多衛兵直接跪下了。
姚知鑒心裡一橫,也與許彬跪到一處,“臣自知罪該萬死,聽憑陛下發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跟親戚去KTV,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第66章 第 66 章
吳君翊怒極反笑。
他沒搭理跪著的二人,而是朝鄧先問道:“朕沒記錯的話,關於京衛人數、裝備記錄,兵部都有吧?”
“回陛下,臣都帶著了。”鄧先回答。他對於自己這個學生還是很了解的,當吳君翊提起想去視察時,他就先一步猜到對方要做什麼了。
“那就清點吧。”吳君翊也沒有移步,默不作聲盯著遠方。鄧先則立刻叫人接管了演武場,對戍守、輪值的人按照名冊一一清點。
結果不出他所料,士卒拉不開硬弓,上不了馬。清點人數發現,竟還有吃空餉的。許彬和姚知鑒已知難逃懲罪,反而不打算掩飾,而是坦然地交代了軍中的情形:
“陛下不必差點了,軍中至少有兩萬空缺。”許彬聲音沙啞。“至於世襲武將每年的考核,往年兵部派人來,衛所都會專門設宴款待,饋贈禮物,這些將要考核的人由父輩引著,讓考核官一一認清。”
然後能不能通過,自然取決於禮物夠不夠豐厚,家世夠不夠顯貴了。
許彬又說道:“不過這幾年,兵部的人沒那麼好說話了,已經有不少因為考核不合格革除爵位的。”
這兩年自然指的是鄧先接任兵部尚書以後。鄧先只冷笑看著曾經的同僚,並未說話。吳君翊便也沒有應聲。
姚知鑒也嘆道:“御林軍中情形也差不多,世襲的更多,只不過因為隨侍御前,至少也要學個花架子。訓練的確不足,臣早先也曾上書嚴明此事,可……先皇只說兵戈非吉物,丞相大人也說勞民傷財,不值得……”
“夠了。”吳君翊終於聽不下去了。在他看來,這兩人無非是走投無路,便開始隨意攀扯了。
然而一直冷眼旁觀的鄧先突然上前一步,整整袍子跪下,“陛下,昔日與鮮卑戰時,許將軍曾以一人之力殺敵數十。先帝時姚將軍更曾有護駕之功。他們都是立下赫赫功勞,保家衛國的老臣,並非一早就打算渾渾噩噩,一事無成。”